藍怡開著雜貨鋪家裡不缺東西,楊氏和趙氏都是節儉的性子捨不得花錢,周月蓮身上只二十文根本沒考慮花出去,是以幾個人逛了半條街也只給孩子們買了些零嘴,與周邊揹筐揹簍抱著滿懷年貨的進城採買的婦人們差別十分明顯。
“前邊就是程記綢緞莊了,咱們進去看看。”藍怡抬頭看看黑漆紅字的大招牌,對周花雪說道。
周花雪站在門口被程家綢緞莊的氣勢鎮住了,怕進去之後買不起布料看人臉色,“二伯孃,咱們不進去了吧,這裡的布料一定不便宜。”
楊氏和趙氏也都有這樣的意思,藍怡對周化雪解釋道,“店大布料齊全,賣出去的成衣也不少,裁剪下來的布頭也就多。像這樣大的店面,不會在零頭上斤斤計較,反而可能以低價挑到中意的。”
周飛雪腦子轉得快,聽了藍怡的話便壓下心中的不安,首先邁步跨進綢緞莊。藍怡看著她直挺挺的腰背,眼中滿是讚賞,拉著宇兒跟進去。
“娘,這樣的店靠什麼賺錢呢,是賣很貴的布料麼?”不同於飛雨和文軒還把腦子停留在剛才的猴戲裡,宇兒已經把注意力拉回到母親身上。
掃視著比自己家雜貨鋪小不了多少的店面內一排排整齊的各類布料和成衣,再看看滿臉帶笑招呼客人的店夥計,藍怡輕聲道,“不只是如此,店面大了,進貨多布好還便宜,客人買了放心;還有成衣,他們的裁縫手藝好,能做出旁家沒有的新款精緻的衣裳,再加上用的料子好,城中有錢的人家每次換季都會在這裡買成衣或者學了新款式買布料回去自己做。娘知道的也只有這些,再多的就要靠宇兒你自己觀察了,待會兒你認真瞧瞧他們是怎麼做的。”
“和開雜貨鋪有一樣的地方,得能拿到便宜的好貨。”宇兒眼睛閃亮,點腳低聲在孃親耳邊道,“娘,綢緞莊是小七叔叔家開的,等下次見了我能問他麼?”
“可以。”小七雖被程自牧等人排擠難以接管程家的大商鋪買賣,但是他仗著自己年紀小在各店鋪內當過小夥計,對綢緞莊的運作和盈利模式並不陌生。
二樓雅間內,程自牧銳利的眼神盯在宇兒和藍怡身上,漠然問道,“就是這個孩子?”
“是。”程備遊垂手站在他身側,就五官來說,程自牧與宇兒的確有相似之處,但是宇兒的氣質更像七少爺,特別是笑的眉眼彎彎的模樣與七少爺小時候十分相仿。
“說說他的情況。”
“李存宇,小名宇兒,普和二年三月生,縣城南李家村。這孩子是個命苦的,出生後母親就死了,普和六年初父親李富貴也病死,他二叔李田貴諢名李二瘸子賭輸了銀子要把他賣掉還債,被返鄉的周班頭的夫人救下收為養子,自此就跟在她身邊。”宇兒的情況程備遊自是清楚,一一道來,“周夫人將其視若己出,悉心教養。宇兒雖說才七歲,但已經在村中的義學讀書,早晚跟在周班頭身邊習武。”
將目光落在幫周月蓮挑春衫的藍怡身上,程自牧長眉峰聚,十分不喜。再看宇兒,見他拉著弟弟四處看,拿起一頂小兒八角帽給弟弟扣在頭上,然後開心地笑起來。程自牧盯著他的笑顏,清矍冷峻的臉龐透出一絲柔和,這小婦人真是慣會鑽營,不止有幾分經商的腦子,,撿的兩個兒子也都有模有樣。
“這孩子,長得倒是有幾分像程家人。他的母親是哪家的?”程自牧隨口問道。
程備遊心頭一緊,“他的母親,來自登州造船的王家,是王家三房嫡出的二姑娘。聽說因行為不檢被父親煮出府,她母親偷偷將她配給了在王家當長工的李富貴。”
程自牧一頓,“王冠翔的二姑娘?”
程備遊暗擦冷汗,“正是。”王冠翔的二女兒與程自牧訂了親,沒想到在成親之前卻被父親趕出府,王冠翔親自到黃縣程家登門謝罪退親,言說女兒生惡疾,想將王家的三姑娘改配給程自牧。程家大夫人大怒不依,乾脆把親侄女娶進門做了兒媳。
程自牧盯著宇兒,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我娘派人可查到了這一點?”
“是,大夫人很是氣惱。”查到後程大夫人氣得摔了一屋子的傢俱。
“他的生辰是什麼時候?”程自牧淡淡問道。
“普和二年三月初十。”程備遊道,這日子他記得很清楚,當時七少爺纏著他親自給宇兒做了三道天香居的招牌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