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與周遭熱鬧格格不入的書生,藍怡自然認的,便是那日與她雨中“偶遇”的梁有思。
藍怡的眼神直接越過他,打量起其他人來。其他書生衣著行為則正常很多。在這些人裡,有年不及弱冠的小書生,或青衫或皂白,頭戴唐巾,興奮地與同桌之人談論著什麼,激動之時也會叩響桌面,藍怡聽來好似是在議論前朝之失;也有留著三絡或五絡墨髯的成年讀書人,多是含笑聽著,點頭搖頭之間輕捋鬍鬚,頗有幾分學者氣度。
藍怡一邊給文軒剝瓜子,一邊感慨著人生,誰又能想到呢,自己這個本來荒蕪、雜草叢生的山坡會在三年時間內幾次變化模樣,現在聚集起這樣的一幫子人來。
“娘,你快看!”文軒指著後門口,語氣很興奮,“是楊爺爺。”
文軒的聲音並不小,正廳內的不少人聽到了,也往門口看去。
正廳後門東側前幾日用竹杆圈起來矮籬小院內、成為義學的兩層小樓裡走出一個老夫子,他手裡拿著一個小鐵錘,面色嚴肅地走到掛有一個小鐵鐘的木樁旁,頗為神聖的舉起鐵錘,敲出整個義學孩子們最愛聽的聲音。
“噹噹噹,噹噹噹”不急不緩的下學鐘聲響起,散開,告訴所有人,下學了。
這聲音比起在山下時更清脆。
義學在舊地時,楊老夫子敲響的村裡那口掛在老槐樹上的鐘,那口鐘大,聲音渾厚,義學搬到這裡自然不可能把掛鐘也搬過來,那口鐘不僅是義學上下課要敲響。里正召集村裡人開會等也會去敲鐘的。所以,掛在客棧的這口鐘,乃是新添的,聲音自然有所區別。
“店家,孩子們下學了!”一位吃飯的客人揚聲對客棧的管事李應說道。
李應含笑應下,“聽到了,飯菜已準備好了。”
“這幫孩子今晌午吃啥。跟昨天的不一樣吧?”
“不一樣。今天是白菜肉包子,米湯。”李應答道,“白菜是新收的。水頭足,嫩啊!”
眾人鬨笑起來,“白菜又不是蘿蔔,水頭足不見得好吃啊!”
李應嘿嘿一笑。“各位,好不好吃你們待會兒看孩子們吃多少就曉得啦!”
他的聲音剛落。義學孩子們歡樂的呼喊生想起來,然後一群蘿蔔頭飛奔著跑出小樓,按著矮籬圈起的小院出入口,奔向客棧的出口。下山而去。
這樣圈出一處區域供孩子們活動和出入,即便於管理,又不會影響客棧生意。那矮籬也沒有破壞客棧的環境,可謂是非常實用的低成本改造方式。
“店家。檢驗水頭肉包子的小客人要到啦,伺候著!”
“好嘞!您瞧好吧!”
藍怡樂了,店裡的白菜是從她的山坡上拔過來的,自然是新收的,今年這樣大的雨水,水頭不足才怪,不過水頭肉包子這樣的叫法確實還蠻奇怪的。
沒想到李應還有這樣的一面,藍怡看他走過來,點頭笑了,叮囑道,“李管事,孩子們的吃食一定要保證乾淨。”
“東家放心。”李應彎腰點頭,遞上一個乾淨的冒熱氣的荷葉卷,“這就是今天孩子們要吃的肉包子,您和兩個小東家也嚐嚐吧。”
藍怡微笑點頭接過,“且去忙吧。”
拿著熱乎乎的肉包子,藍怡帶著文軒出正廳繞到義學內,宇兒今天上的是蘇永珅的課,兩人都還沒有出來。
“先生。”藍怡見到楊夫子和其他三個教書夫子走出來,帶著文軒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