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口鎮農藥貿易公司。
櫃檯邊靠著個五十歲出頭的乾瘦老夥計。
這傢伙磕在臺面上對著小鏡子拔鼻毛,時不時往街對面的理髮店裡瞟上幾眼,然後齜牙咧嘴,狠狠地拉出一小撮鼻毛,抹在櫃檯的邊沿兒上。
櫃檯的木頭框子比他抹得油光鋥亮,店裡的零售生意本來就不多,加上連著兩天大暴雨,顯得更加冷清。
農藥公司剛開張那會兒,店門口這條青石街,算得上是青口鎮上數一數二的繁華之地。
後來瑤池麗水開張營業,愣是將青口鎮上熱鬧了幾百年的人氣,硬生生拉了過去,導致好多店面關門打烊。
如今這條青石大街,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繁華,只剩下鮑夫曼的農藥公司和兩家五金店,還有街尾不顯眼處的一家裁縫鋪子。
上個月,農藥公司對面的那家五金店開不下去了,有個東北女人把原先的房子轉租下來,在這裡開了間理髮店。
自從理髮店開張之後,青石大街上的人氣有了抬頭的趨勢。每天大清早就有不少老頭子老太太聚集在理髮店門口,排著隊等著那個操著東北口音的女人給他們剃頭。
這個女人四十歲出頭的年紀,要說長的漂亮吧,也不見得。無非是身段好了些,手腳麻溜些而已。最讓人驚奇的是她不怎麼說話,之所以能把這些老頭子老太太吸引過來,純粹是因為她的手藝。
原本這條街上的街坊,都以推光頭或者自己對著鏡子剪個呆板的齊肩短髮為主。自打女人的理髮店開張之後,在她的建議下,老頭子老太太們的髮型有了嶄新的變化。
無論什麼樣的腦袋,到了她手裡,被她的金色小發推來來回回推上那麼幾下,整個人立馬變得精神多了。
所以開張不到一個月,理髮店的生意異常火爆,不僅青石大街上的街坊成了她的老主顧,就連隔著幾條巷子的住戶,也都拖家帶口過來找她打理髮型。
然而農藥公司的乾瘦老夥計卻有他自己的想法。
在青口鎮呆了將近二十年,大好的青春統統葬送在這裡。前幾天剛剛過掉五十虛歲的生日,到現在連個熱炕頭都沒有找到。
理髮店女人麻溜的手腳吸引了他,細看之下,那女人妖嬈的身段更是讓他心醉不已。
“奶奶的,雖說臉盤子生得不怎麼樣,這副身段絕對世界頂流。夜裡燈一關,在懷裡鑽來鑽去,鐵定神仙般的感覺。”
因為大暴雨剛停的緣故,過來理髮的顧客不多,大早上走掉兩個,到現在都沒有新的顧客過來。
穿著青花旗袍的女人忙著打掃衛生,隔著敞開著的玻璃移門,半片身子時隱時現,偶爾露出半截的大長腿,讓人禁不住浮想聯翩。
理髮店門口的煤球爐子上架著大水壺,壺裡的水已經開始沸騰,淡淡的水蒸氣從胡嘴裡冒出來,在玻璃門上印上了密密麻麻的水珠子。
乾瘦老夥計眯縫著渾濁的三角眼,渙散卻又灼·熱的目光,透過理髮店敞開著的大門,落在正在忙碌的女人後半身上。
“怪可憐的,我不幫她還有誰來幫他呢?”
乾瘦老夥計放下小鏡子,兩隻雞爪子似的巴掌貼著褲腿使勁搓了兩下,他繞過櫃檯,朝著街對面的理髮店走了過來。
“大妹子,水壺都快燒爆嘍,一會兒拎不起來。”
乾瘦老夥計一溜小跑趕上去,伸手剛要去提壺把,一隻白嫩嫩的女人手探了過來。
撲鼻女人香,賽過陳年老酒。
女人先他一步握住了水壺的壺把。
“呃……這個,當心燙手。”乾巴巴的臉皮子勉強牽扯了幾下,蠟黃蠟黃的臉臊得通紅。
二十年沒碰女人,這婆娘的動作好麻溜啊。
“謝謝你賈大哥,這幾天,客人少,燒壺水,給店裡消消毒。”女人的語速生硬得很,跟她的身段完全對不上號。
乾瘦老夥計尷尬地咳了兩聲:“只有你喊我賈大哥,鎮上人連我姓什麼都不想知道。”
“哪兒能吶?”女人一隻手提住大水壺,另一隻手飛快地撩了撩頭髮,把多餘的髮絲攏到耳朵上夾好,就聽她接著說道:“鮑經理喊你老賈,還有那個十幾歲的村長小哥喊你老賈叔,給你吃果子呢。”
老賈頭嘆了口氣,真是人不能跟人比啊。偌大的青口鎮,三歲孩童都能喊出錢大彪的名字,可憐他賈大強連個姓都無人知曉。
目前在稱呼他時帶上姓的,除了農藥公司的經理鮑夫曼,還有花田峪的少年村長範德彪,眼門前的東北女人排在第三個。
“大妹子啊,水壺太沉,你個女人拎不動。”賈大強的臉上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一隻手壓著東北女人的手臂,另一隻手穿過提把的空擋,握在女人的手上。
滑溜溜的,凝脂般的感覺。
賈大強整個人統統飄起來,他閉上眼睛,回想起前幾天來理髮店理髮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