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
這世界就是這樣,昨天還在喝酒聊天、嚷嚷著英雄所見略同的朋友,明天就有可能寫張小紙條揭發你。
那一夜,趙紅英久久不能入睡。
大半夜聽到月亮門那邊傳來時有時無的腳步聲,還有華伯伯的嘆息。
第二天天沒亮,趙紅英醒過來的時候,聽到華伯伯和父親站在小天井裡講話。
語音低低的,像是在嘮家常,又像是在安排什麼計劃。
趙紅英剛想跑出去問問華伯伯的身體情況,母親的身影忽然從門口閃了進來:“再睡會兒,社會實踐活動太苦了,好不容易回趟家,你要多休息。”
在古塔村參加了一個月的社會實踐,趙紅英早已經不是當初不懂事的小女生了。
這要是擺在一個月以前,她肯定不會懷疑母親的話。可是現在不同,華伯伯和父親在小天井裡商量的事情肯定非常重要,要不然他們不會那麼謹慎。
“我去看看華伯伯,昨天時間晚了不讓我去,現在他正好在小天井裡。”
“回去。”
母親的聲音低沉短促,臉上更是現出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嚴肅。
那一次回家,趙紅英連華師培的面都沒有見過。
以至於回到古塔村的第二個月,她一直在苦苦煎熬中渡過,希望月底假期趕緊到來。這一次回家,一定要親口問問姐夫,到底誰這麼缺德,敢在背後寫小紙條。
而且,母親提到的那隻壽夢大鼎到底長什麼樣子?趙紅英是個好奇心很強的女孩子。
盼星星盼月亮,第二個月總算熬過去了。趙紅英特地採了一籃子新鮮的水八仙,天沒亮就趕到渡口。
衝進武康石門樓子她就感覺到情況不對勁,怎麼死氣沉沉的?好像世界末日的那種感覺。
大門虛掩著,爸爸媽媽不在家裡。月亮門上貼了一張大大的白紙,白紙上密密麻麻寫了好多毛筆字。
“王八蛋。”
趙紅英以百米衝·刺般的速度跑了過去,嗤啦一聲撕掉白紙。
看都不要看,肯定是汙衊華伯伯的。
“妹妹……你回來了。”趙紅秀牽著華中秀的小手,出現在月亮門裡面。
“姐,到底怎麼回事?朗朗乾坤還有王法嗎?他們憑什麼在人家門上亂貼紙條?”趙紅英把殘碎的白紙撕成渣渣。
“小……姨,小……姨。”華中秀伸出小手,那意思是想讓趙紅英抱他。
趙紅英不耐煩地在他腦袋上擼了兩把,隨後氣勢洶洶地瞪著她姐姐趙紅秀等待回答。
趙紅秀眼睛紅腫,很顯然剛剛哭過。
“中秀他爺爺奶奶過世了。”
“什麼?”
一句話勝過天崩地裂,趙紅英發了瘋似的衝進青磚小樓。
“英兒……”母親撲過來,把趙紅英摟進懷裡。
簡陋的靈堂,兩掛白紗尚未撤去。父親枯坐在靈臺邊上,擺在靈臺上的兩張黑白照片觸目心驚。
“怎麼……了?我姐夫呢?我姐夫怎麼不在?”
趙紅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的視線是模糊的,整個世界模糊不清。
母親摟著女兒陪她一起哭。
就是昨天的事,華師培的父母走上了技術廠長的老路,夫妻倆沿著報恩寺大街走了六個來回,最後在忠王府門口臨時搭建的木臺子閉上了眼睛。
“華伯伯的身體還沒有康復呀,這幫畜生怎麼下得去手?”
聽著母親的敘述,趙紅英的肺都快氣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