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穎華的內心,亂成一片,宛如理不清的毛線,越理越亂。
他完全不明白一切是怎麼發生的,明明……明明在最初的時候,老祖宗是為了救自己才降臨這個世界的,她還為了救自己失去了記憶。
即使失去了記憶,她也沒有忘記自己的初心——拯救他。
好吧,她用的是“報恩”這個詞,託的也是“老友之言”,可不管是什麼,她都是為了他而來。
既然是為了他而來,那他是不是可以悄悄奢望一下,奢望她能夠只對他一個人好?
饒翰飛沒有出現之前,他感覺還不明白,以為自己能夠把她當“老祖宗”孝順,可是饒翰飛出現之後,他意識到:屁的祖宗!屁的孝順!
都躺到他床上,差點被他看光的女人,憑什麼他要讓出去?
明明最初的時候心動過,但當她展示了自己的神通之後,他意識到兩人之間的差距,不得不歇掉這種心思,覺得自己還是“腳踏實地”一些好,還是不要想太多。
但該死的,饒翰飛不也是一個普通人嗎?他除了家境比自己好一點,人也比自己帥一點,讀的書也比自己多一點,自己哪一點比不上他?
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饒翰飛是一個普通人,可是他不是照樣“撩”了老祖宗嗎?
他能撩,為什麼自己不可以?
明明自己還跟老祖宗住在一間屋子裡,朝夕相處,不管是近水樓臺先得月,還是日久生情,明明都是他更有機會不是嗎?
即使他現在比不上饒翰飛,可是他現在有了生活系統,又在跟老祖宗學習藥膳,還開了一家“有緣人食攤”,等他像老祖宗所說的那樣,被她培養成才,他還會配不上她?
如果連那樣的他都配不上,饒翰飛只能更加靠邊站了。
只要一想到這裡,李穎華就無法平靜下來,整個心尖兒發著顫,某種野望如那種詩一般——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野蠻生長。
整個屋子裡,一片黑暗。
唯有他一個人單獨躺在床上,老祖宗近在咫尺,就在旁邊的桌子上打座。
雖然他看不見,但他能夠描繪出她的樣子,穿著他親手洗手的新睡衣,光著腿腳子,盤腿坐著。
雙手成觀音指,自然地擺在膝蓋上。
雙目緊閉,海澡一般的長髮垂落,一張像是被維納斯新吻過的臉龐上,細眉美目,瓊鼻粉唇,明明美得令人心驚,卻神情靜穆,宛若九天玄女,不染凡塵。
心生愛慕的同時,又有一種不敢侵犯之心。
“撲通——”
“撲通——”
“撲通——”
越是這樣安靜的夜裡,他越能夠聽清楚自己的心跳,因某人的存在顯得越發分明。
他捂住自己的心口,呼吸裡沐浴露的香味,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她的,反正他倆用的是一瓶,味道不一樣才會奇怪。
但就算是這樣,他內心深處也有種隱秘的喜意,就好像能夠分享一種沐浴露是某種證明一般,證明她有機會能夠被他擁有。
這周身的香氣,似乎是她的本人所化,悄無聲息,無形無體,卻又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她的存在,緊緊地將他包圍。
“老祖宗……”
三個字纏綿悱惻地從唇間吐出來,輕得近乎聽不見,在他耳朵裡卻跟驚雷一樣,猛然將他震醒。
李穎華跟受驚了似的,趕緊轉頭望向桌子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