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正明心裡泛起良知,是在蘇迪羅降臨的那個夜晚,他隻身一人冒著暴風雨回到大田縣,為了確認南媽的安全。
久別再逢的兩人,藉著雨水澆灌身體散發的渾身冷氣,藉著牙格不端抖動的顫意,他將壓抑在心裡的所有苦悶傾瀉了出來。
一聲聲的質問,控訴,猶如房子外面暴虐的雷霆,噼裡啪啦響個不斷,蒼白『色』的電光弧紋撕裂著天空籠罩的濃郁陰雲。
瓢潑大雨,變成一道道光束。
他心裡的所有事情說了出來,胸壑內的苦悶也是得以發洩,再加上南媽淚流滿面,痛苦不堪的哭訴,讓他出現了那一抹良知。
雖然南媽欺騙了他這麼多年,讓他將別人的女人當作自己的女兒來養,可這麼多年過來,南媽對他真的很好,照顧的也很好。
二十多年來,兩人的感情,就像是黃豆在水磨上研磨,最後變成了豆水糾纏在一起,其實早已經分不清你我。
南正明心裡,還有著對南媽很深的感情,否則也不可能冒著蘇迪羅強颱風一個人跑回大田縣。
但那時候,他的氣結還沒有消散,憤怒已經籠罩在眼前。
而藍縕去找過南正明之後,是他良知開始湧現的時候。
雖然他拿了藍縕給他的那筆錢,可他一連幾天都沒有開心過,惴惴不安,沒有拿錢去買酒,沒有拿錢去賭博,而是一個人躺在十平米左右的房間裡,躺在那張堆了不少衣服有些髒『亂』的床上,看著窗戶外面的天空,想了很久。
沒錯,南媽隱瞞他的做法,的確讓人憤怒,可南心語只是個無辜的孩子,她降生到這個世界,有什麼錯?
有什麼罪過?
想想這幾年,自己對南心語做的那些事情,他哽咽了喉嚨,胸口一陣凝滯,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南心語,只是一個人面對窗戶,面對天空,紅著眼睛,落著淚。
他,曾經是個好父親;可現在不是。
就算是養女,那也是水磨了幾十年的一家人,分不出彼此。
南正明知道紀雲霆的身份,知道紀雲霆和南心語的關係。下午紀雲霆來找他的時候,他沒有從前者的眼神裡看到一絲一毫的敬意。
他是南心語的父親,就算是養父,也應該用敬語,可紀雲霆沒有。
不是因為他董事長的身份地位,而是因為自己對南心語的所作所為讓這個未來的女婿厭惡不滿。
正是紀雲霆的這份不敬,讓南正明徹徹底底的醒過來,如果他再不做些什麼,南心語也好,紀雲霆也好,所有人都會瞧不起自己。
他混蛋了幾年,不能再繼續混蛋下去。
他想要找回那個家,那個自己一直覺得充滿溫情的家。
紀雲霆離開之後,南正明給藍縕打了電話,說明會將錢一分不動的退還給她,並且很嚴厲的警告了藍縕:
別以為有點錢就能為所欲為,要是破壞了我女兒的幸福,我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也不會讓你們紀家有什麼好日子過!
說完,直接結束通話電話。
他看了眼天空,陽光真的很明媚,此刻天端沒有一絲白『色』浮絮,只有湛藍清透的天空。
南正明望著天空,眼裡也全是湛藍的顏『色』。
又過了不到四十分鐘,他把錢打回了轉賬過來的賬戶,然後坐在銀行大門附近的臺階上,如釋重負,旋即撥通了紀雲霆的電話,有了現在這一番談話。
“我知道你,你們紀家有錢有勢,雖然南家家境很差,可南心語是個很優秀的人。既然你真心喜歡她,就要給她足夠多的保護,讓她能夠開心幸福。”
“如果你做不到,我一定會找你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