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被姚悅月帶回家的小濤整夜未睡,他蜷縮在客廳的角落裡,像一隻受驚的小雞。
姚悅月克服自己的恐懼,慢慢地安慰著他。
她問他為什麼會懼怕雞翅,為什麼說“再也不吃雞肉了”這樣的話,他惶恐地看著她,卻只是搖頭,他似乎也忘記了自己為什麼怕吃雞肉的原因,但是那個因種下的果卻深深埋入了他的潛意識,讓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怕,卻依然怕得入骨。
她覺得他不能這麼等著小濤的記憶慢慢的自己恢復了,他不是失憶,他是因為太小了,那些來自於他更小時候的記憶,已經斷層。
而且她感覺到他的小的過去,一定有很多很灰暗的東西,才會導致他有那麼嚇人的潛意識。
姚悅月必須找到他的過去,找到他的根,這樣,才能讓他的心走到陽光裡來。
那段時間,姚悅月請了假,推掉了家教。
白天陽光晴好的時候,姚悅月帶著小濤慢慢地在大街上走,她想他也許會無意識地帶著他出來的地方,她想也許會在那裡找到認識他的人,探尋到他的故事。但是沒有用,小濤要麼只是跟著她,要麼就毫無意識地隨意走,看著他看哪裡都覺得新奇的樣子,她就知道,離他出來的地方,她的路還有很遠很遠。
這樣找了幾天之後,姚悅月感到很疲意了,小濤似乎也並不想這樣在大街上走,陽光越明亮,他越低著頭,後來她知道了,他是懼怕陽光。
發現這一點,姚悅月忽然明白了,小濤白天一定是躲在什麼地方不出來的,他把他的輪胎滾到城市人看不見的地方,夜晚,他冷了,才會踩著輪胎慢慢地走出來。可能他根本不看路,他記著的,只是輪胎髮生了什麼方向的轉動,然後,天亮之前,他就反著轉心理思鍵
為了驗證我這個想法,那天深夜,大街上空曠無人的時候,姚悅月帶著他,滾著他的輪胎,來到了最初見面的地方。
小濤進了輪胎裡,他似乎很累了,四肢著地的趴在輪胎凹槽中。
姚悅月說我們去你家吧,他茫然地看看她,似乎在擔心她不要他了。
姚悅月心裡莫名一痛,輕輕說
“在姐姐家好久了,也該帶姐姐去你家做客了喲。”
小濤扯扯嘴角,什麼都沒說,但是他開始在輪胎裡動了起來,他已經有了充足的技巧,手一下下按著,輪胎就慢慢滾動了起來。
那夜,姚悅月跟著輪胎裡的小濤,走了很長時間。他的不看路,只是“踩”.著輪胎任由它前行。
走出了城市,走到了一個大大的垃圾站。
巨大的垃圾堆橫亙在黑夜裡,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墓,姚悅月能感覺到,這裡就該是小濤在遇到之前一直隱身的地方了。
姚悅月期待在這裡我可以找到一些關於小濤身世的痕跡,雖然這裡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人在等待著他,否則他不會在家住了這麼久都沒有提到,但是有種感覺,似乎可以發現一些事。
小濤的輪胎繞過垃圾堆慢慢地滾動著,天很冷,壓蓋住了垃圾堆該有的惡臭,姚悅月緊張地跟著他,繞過垃圾堆,
看見了一個小小的廢棄的雨棚。
所謂雨棚,只是一個長了鏽的鐵架子,蓋著一塊滿是窟窿的纖維布。面讓我意外的是,那個雨棚裡竟然還有床破舊到像一堆土一樣的被子,被子伸展著,用石頭壓住,下面多少有些鼓,似乎是皺巴巴的褥子。
輪胎滾進了雨棚,小濤不動了。“到家了姐姐。”小濤在輪胎裡輕輕的說。
“這就是你的家?”姚悅月心裡酸酸的很難過。
“嗯呢。”小濤輕輕的答。
“家....裡,只有你自己嗎?"姚悅月已經問過小濤幾次,他一直說他只是一個人,現在到了這裡,想應該再問問,也許他就能想起什麼了。
小濤低下了頭,他不是在思考,那竟然是一副謊言將被揭穿一樣的反應。他搓揉著自己的衣角,低低的說“還有奶奶。
他的違聲低的幾乎聽不到,姚悅月明白孩子的心思,他是擔心說出自己有個親人,她就會不要他。
“奶奶在哪裡?”姚悅月蹲下來,拉著他的手說。
“這兒啊。”小濤看著她,忽然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