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益川和杜時偉兩人把成文娟抬下來，將她安頓到輪椅上，然後由顧秀推著她，走進主樓的客廳。
成文娟四處張望，心裡感嘆，即使是顯赫的大戶，在歷史的洪流中，不過也只是一粒沙子。
趙海霞和顧佩璋坐在客廳裡，許久不回來的顧秀，這次回來給他們兩人都買了禮物，一個是一尊玉質的菩薩像，一個是上好的紫砂壺。
趙海霞對女兒送的禮物很滿意，把玩了快半個小時，正想開口跟公公誇一誇女兒，屋外傳來說話聲，未待她出去看個究竟，人已經到了門口。
女兒顧秀推著一張輪椅走進來，後頭跟著一個懷孕的年輕女子。她想開口問這是誰，猛地睜大了眼睛，驚恐地喊：“成文娟？”
顧佩璋聽到這個名字，注意力也往這邊看。待看到後面的成明慧和林益川，他微微搖頭，沒像趙海霞反應那麼大，彷彿早預料到會有這一天。
他活了八十多年，洞悉人性。像顧秀這種心氣高的孩子，連過年都不曾回來，突然間買了禮物回來，他不相信只是吃一頓飯那麼簡單。
成文娟點頭：“是我。趙姐，顧老爺子，想不到我們有生之年還有機會見面。”
趙海霞緩過最初的驚訝，現在靜下來，坐在椅子上，微微抬高下巴，冷冷地問：“你到這裡來，要做什麼？”
顧秀在一旁解釋：“是我叫成阿姨來的。”
趙海霞怒不可遏：“你叫她來幹什麼？”
成文娟擺擺手，笑了笑說：“趙姐你還是這個急脾氣。我都這樣了，還能幹什麼？明慧，益川，你們先跟顧爺爺和趙阿姨打個招呼吧。”
林益川和成明慧站出來，規矩地問候二人：“顧爺爺好，趙阿姨好。”
趙海霞不知道他們到底來幹什麼，顧佩璋點頭，看著成明慧說：“來了就別拘著，你身子重，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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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益川扶著成明慧坐下。
客廳裡一下子擠了六個人，海月樓多少年都沒這麼熱鬧過。
坐下之後，誰也沒有主動開啟話題，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最後是顧秀起頭：“成阿姨，說說吧。”
“從哪兒說起呢？”成文娟看著趙海霞和顧佩璋：“就說我第一次到海月樓來吧。那時候明慧快五歲，你父親病得很重，已接近彌留之際，我來找你爺爺，希望他可以去看你父親最後一面。我們在外面等了四個小時，連門沒能進。最後只好走了。他得的病是肝硬化腹水，後期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為給他治病，花了很多的錢，我們一度連生活都成問題。我從海月樓回去，第二天一早，你父親就撒手離去。”
她說話還沒有完全流利，說這麼一大堆話，花了很長的時間。
成明慧有點激動：“我說怎麼總記得有一扇黑鐵門在我腦海裡，原來那時候我來過這裡。”
趙海霞把顧秀買給她的玉菩薩拍在桌子上，大聲喊：“什麼？顧立江死了？”
成文娟越過她，看顧佩璋：“老爺子，你沒告訴趙姐嗎？”
顧佩璋不說話，雙手拄著自己的柺杖。
趙海霞受不了，這二十年來，她的生活每難過一點，她就恨顧立江。沒想到恨了那麼些年，他早已不在人世。她慘淡地看著顧佩璋：“老爺子，你為什麼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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