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左拱了拱手。
“此事乃是由爭搶菘菜引起,涉及到了富相公、曾相公、司馬相公、樞密使和三司使的家僕。不過,臣透過問詢得知,矛盾乃是一個商人引起的,是他插隊在先,在得知前面所站的乃是官員家僕後,便大聲叫囂,稱朝廷官員仗勢欺人,以特權買菘菜,而讓他無法購菜,於是雙方便爭論扭打起來。後來那名商人聽說這些家僕來自幾位相公,頓時慫了,一個勁地磕頭道歉……”
一旁的皇城司提舉白宿補充道:“那名商人胡言亂語,造成了一些不良影響,導致一些流言出現,大多都是辱罵幾位相公的。”
趙頊看向韓琦,問道:“此事按照朝廷慣例,應如何處置?”
“官不與民鬥,一般情況下,都是官家責罰諸位相公閉門思過三日並嚴懲家僕,然後便算過去了!”
趙頊搖了搖頭。
“不,此事不能按照慣例。錯就是錯,對就是對,朕知曉,朝廷的臣子都愛名如命,不願惹得百姓憤滿,故而都會先認錯。但此事,他們沒有錯!”
“傳朕命令,令那名商人親自前往菜市口,講述事情真相,並向當時所有受到波及的購買者道歉。至於這些奏疏,都退回去吧,他們本就無錯!”
“官家,這種事情經常都是說不明白的,百姓會不會感覺到是官官相護,然後幾位相公可能要遭受更多辱罵了!”
歐陽修對這種事情最為了解。
很多情況,官員才是弱者,因為民意兇兇,有時根本不論對錯,只論對自己是否有利。
“誰若敢說官官相護,直接將其帶到朕的面前來,朕與他論一番道理。朕的臣子,朕該護的時候就要護,不能讓他們受委屈!”趙頊一臉認真地說道。
聽到此話,殿下四臣都甚為感動。
估計待此話傳到富弼等人耳朵裡,那一定是開心到痛哭流涕了。
翌日,一大早。
趙頊剛來到垂拱殿。
韓琦便帶著司農寺少卿劉澤之來了。
劉澤之,乃是仁宗期間的老臣了,年過花甲,頭髮花白,而今在司農寺擔任少卿。
韓琦將其帶來,多半是因為暖房種菜之事。
劉澤之大步走到中間,拱手道:“官家,暖房種菜,萬萬不可啊!”
一旁的韓琦面露無奈,顯然是沒有說服劉澤之,故而後者鬧到了垂拱殿。
“為何?”趙頊問道。
“其一,仁宗皇帝不許;其二,天時不可違,不時不食,若在暖房種菜,必遭上天懲罰呀!”
“就這兒?”
趙頊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耐著性子解釋道:“當年皇祖父不許,乃是因為暖房較為耗錢,而百姓大多都買不起青菜。但是現在我大宋國庫充裕,完全可以大批次修建暖房。”
“至於所謂的不時不食,只是一句傳言罷了,不足信,自秦漢來,便有人在暖房中種菜,朕也沒見有吃死的!”
“官家,我大宋百年來都沒有嘗試在暖房中種菜,自然是有一番道理的,請求官家且莫嘗試,此法乃是逆天而行呀,是會毀了大宋國運的!”
聽到這話,趙頊的臉色愈加冰冷。
“劉澤之,你好歹也是進士及第,怎麼盡信這種民間流言。幾根青菜能毀了我大宋國運?”
“官家,老臣在司農寺任職三十餘年,乃是有經驗的,官家且莫胡來呀!”
趙頊越聽越氣惱,問道:“朕且問你,你在司農寺任職三十餘年,可曾嘗試過暖房種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