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虎眉頭微皺,道:“你為何不早說,就讓我們直接進來了!”
“如果你們不進來,我如何與你們合作,現在你們只有兩條路可走,其一,在益都城待著,不能住宿,不能亂跑,不能出城,直到被廣衛軍發現;其二,與我合作,我帶你們離開益都城!益都城內有一處密道,直通城外,只有我知道在哪裡。沒有我的幫助,你們很難離開這裡,打了廣衛軍的探子,至少是三年牢獄之災!”黑衣女子說道。
這時,徐虎搬起一旁的一個樹樁,擦了擦,放在趙頊的身後。
趙頊坐下來,然後看向黑衣女子,道:“我不喜歡被別人威脅,更不喜歡走別人安排的路,我也不相信沒有你,我們便走不出益都城,現在是你有求於我們,你要先明白這一點,說一說你要我們做什麼吧!”
“我……我……”
黑衣女子一時竟有些語塞,這個和她年齡相彷的青年男子,說話間帶著一種氣勢,讓她產生一種極大的壓力。
“我……我希望你們能幫我去府衙劫獄,救出一個人!”
“救誰?”趙頊問道,他對劫獄並沒有感到有任何吃驚。
“密州前知州夏介之。”
“密州知州夏介之?就是那個在造反軍到來時,不戰而降的懦夫?”
“我不准你這樣說我爹!”黑衣女子驟然抽出腰間短劍,而徐虎當即站在了趙頊的面前。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你是夏介之的女兒?”
“對,我叫夏采薇。”黑衣女子回答道。
趙頊站起身來,道:“你爹現在是罪臣,劫獄救他是死罪,並且他似乎並不值得救,給我一個救他的理由!”趙頊面無表情地說道。
夏采薇眼眶泛紅,瞪著趙頊說道:“我爹不是懦夫,他是一個好官!他是為了讓青州的數千老人們活下去,才開啟城門的!”
聽到這話,趙頊的面色變得嚴肅起來,此中必有隱情。
“詳細說一說。”
“安撫使徐廣衛自響應朝廷變法以來,為了開墾田地,掘墳近萬個,推倒房屋幾千間。然後在去年年底開始驅趕百姓,但凡窮苦無依且幾乎喪失勞動力的百姓都被他強制趕走。他向州府各官講,爭取三年內,讓京東東路沒有一個窮人,其實是要編造一個百姓安居樂業的幻像來欺瞞朝廷,青州則是最先驅趕百姓的。”
“今年年初,很多花甲年歲以上的老人都遭到了強制驅趕,青州前廂軍都指揮使王衝家的祖墳被掘,其八十歲的母親哭瞎了眼睛,然後王衝便帶著一群人找青州知州蕭永望理論,雙方大打出手,王衝便被定罪成了造反,無奈之下,他才召集百姓自保,而後又有很多百姓主動跟隨王衝。”
“我覺得,王衝沒有造反,他是在帶百姓逃生!在青州,王衝聚集了一萬多人,其中有近五千人都是六十歲以上的窮苦老人。但是徐廣衛下令,這些人全都是造反者,令士兵格殺勿論。王衝沒有辦法下才選擇奔向密州,我父親看到城門下足足有數千老弱,在如此寒冷的天氣內,他們已經是飢寒交迫,若不放他們進城,恐怕一晚就要死掉上千人,所以才違背徐廣衛的命令將他們放進了城,然後……他就被徐廣衛關了起來,押到了青州。”
“在京東東路,不存在大宋刑律,不存在任何道理,所有的是非對錯,都是由安撫使徐廣衛來定奪。他有一支名為廣衛軍的私軍,糾結地方地痞無賴,規模近萬人,對京東東路各個州府進行監管,並且要求百姓只能說官衙好話,一旦被發現說了府衙壞話,輕則被囚,重者被活活打死,整個京東東路,幾乎無人敢說徐廣衛的壞話。而外來者若不在這裡常住,根本看不到這裡百姓的悲苦。這裡,官員與商人沆瀣一氣,過得驕奢淫逸,而對無數窮苦百姓而言,這裡就是人間地獄!朝廷即使派遣特使前來,也難以查清真相!”
“還有目前管轄青州的提舉常平白德祿,此人甚是奸詐。讓百姓說假話,禁止街面上的人談論變法和造反之事便是他規定的,他的目的就是防止朝廷來人探查!另外,我瞭解到的是,王衝根本沒有搶常平倉、廣惠倉,是白德祿將糧食歸為己有,然後硬是將這個罪名放在了王衝的身上!他們……他們打算將那些所謂的造反者全殺掉,這樣京東東路少了上萬老人,他們就更能虛報自己在地方上的功績了!”
“我……我要先將我爹就出來,然後帶著他去汴京告御狀,讓當今的官家看一看,京東東路到底是一副什麼模樣!”
……
聽完夏采薇的講述,趙頊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反賊救百姓,官員編織罪名,濫殺無辜。
他沒想到這裡竟然糟糕成了這番模樣,官不如賊,這裡哪還是大宋江山,完全就是割裂出去的另外一個小朝廷。
不過,他心中還有一絲僥倖心理,目前這只是夏采薇的個人之言,沒準兒沒有那麼糟糕呢!
趙頊想了想,說道:“劫獄之事,你就不用管了。今晚子時前,我便讓你在這裡見到你父親!”
“啊?”
夏采薇一臉驚訝,打量著趙頊道:“你……應該不是個商人,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個你無須多問!說罷,趙頊看向徐虎,徐虎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便出去了。
入夜。
廢棄的宅院中點起了一堆篝火,篝火旁邊,各種吃食都有。
此時,趙頊去客棧居住,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選擇在這個廢棄的宅院中先待一宿,等到將夏介之救出來,問清楚一些事情後,他就先以朝廷特使的身份會一會城中的提舉常平白德祿,看一看常平倉、廣惠倉到底是不是王衝所搶,然後再命高茂山率大軍,直奔密州。
很快,到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