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趙頊在字裡行間能看到這些船商的憤怒與無助,就差罵他在施行暴政了!
趙頊緩了緩,先將怒氣壓了下去,認真思索一番後,覺得有些不對勁。
“船商們也不傻,不可能輕信朝廷要變民船為官有,造謠者一定不是普通人。另外,船商們聽到這個訊息,如果群情激憤,應該會立即去宣德樓前靜坐,為什麼洪老大要先揍三司使一頓呢?為什麼一定要選擇三日後呢?”
趙頊越想越覺得這更像是一個人為的陰謀。
“除了讓開封府知府楊左調查完桉情後來見朕外,將三司使也召過來!”趙頊說道。
……
約一個時辰後。
開封府知府楊左和三司使韓絳一起來到了垂拱殿。
楊左率先彙報道:“稟官家,昨日午時三司使被歹人毆打,在開封府與皇城司的合力調查下,發現汴河船工,王虎、楊長腳有嫌疑,調查後,二人供認不諱,但稱與他人無關,只稱自己打錯了人。”
“當即,開封府開始調查二人的僱主洪老大,今日上午,開封府衙役與皇城司士兵前往汴河之上抓捕洪老大問話,其間,與船主、船工們產生了一些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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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的主要原因是,前兩日大雪,導致汴河結冰,為保證官船的順利執行,便暫緩了民船運輸,導致很多船主鬧事,為避免事情擴大,故而抓了一百三十二名鬧事的船主船工,但未曾尋到洪老大。”
“之後,皇城司又探查到城北的孫家書鋪是孫家父女常去之地,便在那裡埋伏,雖未見到洪老大,但卻抓到了洪月月,但這個洪月月閉口不言,至今未曾開口說話。”
趙頊點了點頭,看向韓絳,問道:“汴河漕運,向來由三司度支衙門主管。三司使,汴河結冰期間,可出現只准官船執行,而讓民船皆停滯的情況!”
韓絳一愣,青腫的臉上露出一抹委屈。
“官家,確實存在一些這樣的情況。因為汴河維繫著整個汴京城的用度。開封府一切吃喝住行,九成都從靠運河運載,還有官糧、金銅鉛銀。為保朝廷用度正常,只能讓百姓的民船讓路了,但也已經命兵士們清除冰層了,最多五日,在不下雪的情況下,汴河便可暢通無阻!”
對這點,趙頊還是比較理解的。
他又問道:“那你可聽說有人傳出明年朝廷會將民間商船全都收為官有,運河之上,不能再行民間貨船。”
這一點,才是壓倒船主船工讓他們聯合情願的主要原因。
“啊?這……這……這不可能啊!敢問官家,這是從哪裡得來的訊息?”韓絳無比驚訝地問道。
趙頊將荷包裡的百姓請願書拿了起來,喜子當即接過,遞給了下面的韓絳,一旁的楊左也立即湊過身去。
“朕從你府中出來,恰好碰到了洪老大的女兒洪月月,並將其送到了孫家書鋪。她看到孫家書鋪有人埋伏,無法逃脫後,便將此物交給了朕,並委託朕三日之後去宣德門前將其交給她的父親洪老大!”
韓絳看完後,連連搖頭。
“這一定是有人惡意為之!三司條例司從未有過此想法,三司也沒有探討過關於將民營商船收為官有的事情。”韓絳驟然站直了身子,又說道:“臣突然明白那洪老大為何要揍臣了。若將民營商船收為官有是三司傳出的訊息,那不止他一個,估計汴河上的船主船工都想揍臣,但這個謠言到底是從哪裡傳出來的呢?”
這時,楊左突然開口道:“官家,臣覺得此事甚是蹊蹺。”
“首先,臣猜測這個謠言應該是洪老大率先知曉的,然後由他傳到了其他船主船工們的耳中,但是若按照這個邏輯,他應該立即集聚汴河船工,拿著這份請願書衝到宣德樓前,向官家請願。”
“但是,他卻先選擇毆打了三司使一頓,然後又讓官衙與船工產生矛盾,不斷將衝突變大,然後再私下用三天的時間去匯聚請願的船工,這完全是有預謀的,但對一個覺得自己都活不下去的人來講,不可能想得如此仔細周到!”
“另外,在此請願書上,船主船工們最大的不滿就是來自這個謠言,因為這完全是將他們的飯碗砸了,才引起了群體恐慌,讓他們拼了命也要反抗!但是一旦到了宣德門前,只要官家出面澄清,這個謠言就不攻自破了!剩下的其他矛盾都可以協商解決。”
“那幕後造謠者的目的是什麼呢?僅僅是讓汴京亂一亂?讓官家去澄清一個謠言,恐怕都不是!”
趙頊微微點頭,這也正是他的疑惑。
洪老大先是揍了韓絳,然後召集眾人寫請願書,又製造官兵與船工的衝突,又召集船工去宣德門靜坐,如果其目的,只是讓趙頊出面打破這個謠言,那就太荒謬了。
而這個問題的答桉,惟有洪老大可以解釋。
楊左又說道:“另外,臣在汴河岸邊發現了數名遼國人的身影,此事沒準會和朝廷一直通緝的耶律燕有關。”
“耶律燕?”
趙頊瞬間想起了那個長相妖媚、心如蛇蠍,尤為擅長在商業民事上搞陰謀的契丹女人。
此事還真像是她的作風,但是她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即使船工齊聚宣德樓前,會造成一系列的負面影響,但對朝廷而言,並不會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趙頊陷入沉思中,若真是這個毒辣的女人搞的陰謀,一定不會如此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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