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腦海裡的思緒全都亂成一團,他不斷地預設著各種處罰可能,然後迅速思索著應對之道。
在高速運轉的腦力活動下,他只看到結子嘴唇在不斷翕動,卻聽不清楚她究竟在說些什麼。
當結子抿緊嘴唇,朝著位於主座的家光俯地拜倒時,青山才意識到她的證詞已經結束。
接著出殿作證的是本丸御番木下英也,青山心如死灰地看著正勝與英也的一問一答,具體他們都說了些什麼,他亦一句話也都聽進去。
【注·御番:指的是武術高強的武士,負責保護、警戒、的工作,職業相當於宮廷侍衛。】
反正無論他們在說什麼,這場由家光一派精心規劃的佈局,說辭都只會導向同一個內容。
加上土井他們顯然一副早就和家光事先溝透過的反應,青山明白迎接他的只有一種結果——
那就是在今天被家光徹底擊倒。
位於主座的家光神情平澹,甚至可說是帶著點冷漠,他連看都沒看青山一眼,只是靜心聆聽著正勝與證人的溝通。
當英也亦完成了作證、並如結子一般退下去後,家光總算將視線投向青山。
他的聲音就和表情一樣,冰冷而不帶任何感情。
“青山,本丸女中和御番的舉證你方才都聽到了,現在你有什麼話說?”
“將軍大人……”青山霍然跪地,儘管他匍匐下身體,但仍仰起頭望向家光,“我是出於擔心德川宗家的子嗣問題,才會放出這等流言啊!”
家光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笑。
對青山利用結子證詞發揮的舉動,其實依然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對方明顯已經放棄了辯稱冤枉的意圖,轉而選擇了從“忠義”角度切入以試圖脫罪。
對這個在垮臺之際仍試圖垂死掙扎的老中,對方的對抗反倒激發了家光全面壓制的慾望。
“你真的很忠心啊,青山。”
“我還是少主時,遭遇的好幾起陷害事件,幾乎都有你踴躍發言的身影,直到現在還讓我記憶猶新。”
“現在我成了將軍,你又關心起我的子嗣問題來,居然還這麼用心良苦地散播了流言?你說我到底是該獎賞你、還是重罰你好呢?”
聽著竹千代的譏諷,青山把心一橫,狡滑地抓住家光的最後一句話,大肆借題發揮起來。
他已然豁出去了,反正橫豎都要被擊垮,默然領罪絕不是他的作風。
在被定罪之前,無論怎樣他都要竭力營造出家光將他治罪純粹是在公報私仇的形象,以此向天下證明家光並非明君!
“我不敢奢望將軍大人獎賞。可身為一心替大人子嗣操心著急的幕臣,我又何罪之有?!”
“還記得東照大權現大人將將軍大人託付給我的情景,我可是堂堂正正的輔政師範,若非擔心後嗣問題,我又何必出此險棋?!”
然而連他這最後的一點手腕,也被家光看穿,而家光見招拆招的速度也快得超乎他的想象!
他才剛大義凜然地激昂陳詞,就立刻迎來家光的一句斷然厲斥!
“放肆!若說你操心後嗣問題才會散佈流言,但在背後議論主君的私人生活、甚至是極為私密的床闈之事,豈是為人臣子應有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