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城。西丸。少主御殿。
阿江與沉著臉在外殿來回踱步,華麗的打掛在塌塌米上拖曳著發出細微聲響。
櫻子和阿福同時跪坐在地,神色冷靜地觀望著她的舉動。
“你們到底是怎麼隨侍在少主身邊的?居然連少主溜出江戶這等大事也不來向我稟報?”
她走了幾個回合,終在櫻子面前停下腳步,冰冷目光鎖定在了那張清秀脫俗的臉龐上。
“尤其是你!身為少主的貼身女中,你不但沒能阻止少主偷溜出城外,更沒有及時向我和將軍大人彙報!阿福到底是怎麼教導你們的?”
櫻子沒有半點試圖辯解的打算,她只是安靜地跪坐在塌塌米上,垂頭避開了阿江與的視線。
作為德川家少主,竹千代確實並不被法度允許私自出城,光是他的安危就是涉及到德川家後嗣的重大議題,面對阿江與的責難,她實在難以辯解。
於是櫻子索性不發一言,將責任預設到了自己身上,這也是她當前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對夥伴的付出了。
但她越是沉默,就越是激起了阿江與的憤怒。
江戶與大阪之間的緊張敵對情緒,甚至已經蔓延到了本丸的內庭。
身為澱夫人妹妹的阿江與,近來不僅要為國松丸的未來謀劃,同時還要為澱夫人的安危操心。
心裡一直積聚的壓力,剛好讓逮到機會的她,在櫻子身上發洩了出來。
“為什麼不回答?怎麼竹千代身邊的女中都這麼硬氣了嗎?還是你覺得受阿福管轄,就可以不將我這個御臺所放在眼裡了?”
“御臺大人,小女不敢……”
櫻子總算輕輕開口應了一句,但阿江與沒待她將話說完,就掄起檜扇狠狠打在了她的嘴角上。
身為“戰國三公主”出身的阿江與,腕力自是非尋常女子所能比擬。
她的檜扇不間斷地打在櫻子的嘴角和臉頰上,很快櫻子那張秀美的臉頰就充滿了道道瘀痕。
阿福一直神色平靜地跪坐一旁,看著阿江與渲洩般地體罰了櫻子好一陣子,才悠然開了口。
“御臺大人,還請你守住體統啊,何必和區區一個女中較真呢?”
“什麼?守住體統?阿福,你越來越放肆了,身為乳母卻沒看好竹千代,還敢口出妄言?”
阿江與霍然停下對櫻子的體罰,將矛頭轉向阿福,握緊檜扇一步步走到了阿福面前。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是由大御所大人指定到江戶撫養照料竹千代的,我就不敢對你怎麼樣?”
“御臺大人言重了,阿福只不過是個乳母,承蒙大御所大人抬愛才得以入了江戶城西丸。我從來就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了不起的。”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一點。嘴裡說著謙遜的話,但所作所為從來都是西丸女主人的作派!”
阿江與將檜扇在手中重重一拍,隨即將扇子近距離指向阿福,幾乎都要碰觸到阿福的鼻樑了。
“乳母的職責是要照料少主的一切,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對少主的安全負責。但現在竹千代溜出了江戶,他到底去了哪裡,也沒有人知道。你說,你打算怎麼為這件事負責?”
阿江與俯下身子,近距離凝望著阿福的雙瞳,兩個女人各懷心思地相互對峙著。
“阿福,就算我再怎麼有心袒護你,竹千代偷溜出江戶這件事,也必須要向將軍大人稟明瞭。身為少主如此任性妄為,這恐怕就不是單獨處罰一個乳母就能解決的事情。”
阿江與邊說,邊仔細端詳著阿福。
她試圖從對方的表情變化裡,尋覓到她期待已久的慌亂、不安與失措,但很快她就失望了。
阿福平靜如水的臉龐裡,依然沒有流露任何明顯的表情。
面對阿江與的威脅與挑釁,她的淡定與從容,讓阿江與更產生了一種被她給無視了的惱怒。
“你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