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出主路,車子拐進一條水泥路,勉強夠對面的兩輛車錯開,沒有路燈,車前燈打在路面上,可以看到兩邊的雜草和肆虐的灌木,像無人的荒野。
這樣的景象持續了大概二十分鐘,經過一片幽靜的山林,周圍黑黢黢的只能看到樹木的黑影,駛過山林,眼前忽然開闊,夜色下可以看到散落在眼前的幾棟別墅,空地上是雜草和黃土,像一個荒廢的村莊。申茗一直沉默著,心裡有對未來的好奇和恐懼。
雲斯理沒有出聲安慰她,因為不久前,他和留安琪有過一次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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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斯理跟留安琪說了申茗最近的精神狀態和夢境對她的影響,留安琪的看法是:另一個申茗之所以會因為一次分手就患上抑鬱症,主要原因是符晟佔據了她生活的全部,讓她有一種世界崩塌了的錯覺。
雖然她和現實中的申茗是兩個人,但是既然她的情緒會透過夢境傳遞給申茗,那麼她的性格可能也會對申茗產生影響。
申茗現在的性格雖然表面上與那個人有很大差別,但這都是現實中的申茗為了與夢境對抗故意為之的結果。不能保證這個夢逐漸從她的生活中消失之後,她不再刻意抵抗,留在她潛意識裡的東西會不會再次出現。
而且另一個申茗和現實中的申茗都是由同一個人演變而來的,內在的東西存在很多相同之處。只有讓她多經歷一些事情,提高心理承受能力,才能真正徹底的擺脫夢境的影響。從她最近的表現來看,她對雲斯理的依賴很嚴重,很難判斷她是靠自己還是靠雲斯理走出的夢境,如果是後者,那麼只要雲斯理不在她身邊,她的狀態還是會回到以前。
雲斯理沒辦法保證自己一刻也不離開她,那就只能採取留安琪提出的辦法,透過一些手段,豐富她的經歷,提高她的心裡承受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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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在最裡頭唯一有光亮的那棟別墅旁,有人在門口迎接。是那天叫雲斯理三少爺的人,方臉,眼角有淡淡的皺紋,乍看毫不起眼,但眼睛裡偶爾會有精光閃現,今天穿的是普通的poo衫和牛仔褲,一個淹沒在人群裡就再也找不到的男人。
雲斯理之前好像叫他劉鎮。
態度依然恭敬,目光也只落在雲斯理身上,彷彿根本看不到雲斯理身旁還站著另一個人。他一邊引著兩人往裡走,一邊對雲斯理道,“三少爺,人在裡面,一日三餐都沒少,我們沒有碰過他。可能是被嚇破膽了,精神有點不正常。”
跟著劉鎮進了一間臥室,臥室的衣櫃門敞開著,掛了一些女人的衣服,撥開衣服,裡面有一道門,門內是向地下室延伸的樓梯。牆壁上裝了燈,不亮,但足夠看清腳下的臺階。地下室有一層樓的高度,很空曠,應該是連通了這一片區域,有兩個足球場那麼大。
右側是一排置物架,佔了一整面牆,申茗看到了很多她只在電視裡見過的東西。
中間擺了幾張長桌,桌上放著幾臺電腦,還有各種工具。桌邊坐著十來個人,在做著自己的事,偶爾會說幾句話,但聲音很輕,申茗的視線沒有過多停留,轉向另一邊。左側有一排大概七八個隔間,門上有塊玻璃,像醫院病房的門,可以輕易看到裡面的情景。
劉鎮把他們帶到第二個隔間門口,從外面看進去,屋頂上吊著一盞白織燈,亮的刺眼,只有一張床和一個馬桶,像好萊塢電影裡的監獄。王明德躺在床上,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原本肥碩的身形好像瘦了一圈。他背對著門,一動不動,像沒有知覺。
四月的g市氣溫已到27度,申茗出門時只穿了一件襯衫,此時不知道是因為天黑了,還是因為在地下,她覺得有點冷,不自覺打了個寒噤。
雲斯理緊了緊握著她的手,問,“冷?”
申茗點點頭,雲斯理攬著她的腰,將她擁在懷裡,“先忍一忍,很快就好。”
申茗感受到他懷裡的溫暖,再次點頭。
劉鎮看到雲斯理的示意後開了門,王明德聽到聲音,以為又是送飯的,慢騰騰轉過身,卻看到有人進來了。他騰的坐起來,眼睛裡猩紅一片,他欣喜若狂,口中喊道,“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看到走在前面的雲斯理,他還有點迷茫。再看到雲斯理身後的申茗,和那天吃飯時差不多的裝扮,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白襯衫,一副清純無害的模樣,但他還記得她那天最後看他的那個眼神,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王明德被囚禁的這幾天,沒有毆打,沒有辱罵,甚至沒有責問。有人定時給他送飯,除了不能自由出入,完全不像被人囚禁的樣子。但沒有人和他說話,就算是送飯的人,也只是沉默的把飯菜從門下塞進來,一個音都不發出來,他也看不到臉。不管他怎麼嘶吼,叫罵,求饒,都沒有人回應他,他只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傳到外面又飄蕩回來。
他像是被遺忘在虛無的角落,沒有預想中的折磨,沒有身體上的痛苦,沒有冷酷無情的拷問,只有心理上的煎熬,除了恐懼,還是恐懼。屋裡的燈一直亮著,他分不清白天黑夜,燈光很刺眼,一直沒有睡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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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人來了,他快要崩斷的神經終於稍微放鬆了一點。三個人裡他只認識申茗,他以為被關在這裡是申茗的手筆,手腳並用的爬到申茗腳邊抱住她的腿,抬頭看著她,身體不斷顫抖著,呼吸急促,剛張開嘴想要求饒,就被雲斯理一腳踢開了。
可能是太過恐懼,或者是身體極度虛弱,雲斯理輕描淡寫的一腳,他就被踢翻在地,腦袋撞在床腳上,發出一聲悶響。他顧不上疼痛,支撐著爬起來看向雲斯理,呆愣了幾秒,才認出來這是那天被他一個啤酒瓶砸破頭的男人。
他臉上帶著笑,眼神卻是冰冷的,直直盯著他,“看來王總這兩天過得還不錯,身手很敏捷啊。”語氣可以算得上溫柔,王明德卻聽出了冷意。
他又想去抱雲斯理的腳,但才想要往前爬,身體本能的恐懼卻讓他停止了動作。他只能癱坐在原地,仰望著不遠處的年輕男人,語不成句,“我……你……你……能不能放過我……我不是故意的……都給你……要什麼……放我走……求你……”
雲斯理勾唇一笑,走到離他兩步遠的地方,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當然會放你走,有兩條路給你選。”雲斯理看到王明德目光中的欣喜和激動,繼續道,“第一條,把南方織業的股份出售,所得全部捐贈給福利基金;第二條,回去繼續做你的董事長,等著人把你們貸款詐騙、偷稅漏稅、非法經營、違法走私的證據交給警方。當然,你可以選擇出去後直接去自首,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全部告訴警方,你可能會在量刑上獲得一些優待。”
隨著他話音落下,王明德眼裡的欣喜全部消失殆盡,又被恐懼和絕望佔據,他不斷的搖著頭,臉上滿上哀求,雲斯理似早有所料,只淡淡道,“你現在選不出來也沒關係,你可以慢慢考慮,什麼時候想好了,什麼時候讓人告訴我,但我希望下次我來的時候,你已經有答案了。”
說完對他一笑,拉著申茗轉身就走。
劉鎮跟在他們身後,剛要再次把門關上,王明德忽然衝過來拉住快要合上的門,聲音嘶啞,語調急促,“我選!我選!我選第一條,我不會去找警方,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求你放我出去。”
雲斯理停住腳步,沒有回頭,對劉鎮道,“派兩個人送他回去,跟著他把該做的事做完,不要影響他家裡人。”
劉鎮點頭應下,雲斯理沒有再說什麼,拉著申茗走向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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