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京師就沸沸揚揚,正直的官員依次上奏疏應和王奇,都察院和給事中都有同僚往通政司跑。
董份一個陰險小人竊居高位,很多人早就不堪忍受,有王御史和梁給事中出頭,此時不上疏更待何時?
有湖州籍的官員更是直言董家子弟橫行不法,民怨極大,而且還私自放高利貸,致使百姓傾家蕩產。
此僚惡貫滿盈,有御史建議直接押入詔獄,明日問斬。
其他大臣則在瞧熱鬧,特別是嚴訥,心裡涼颼颼的,這王進之好狠辣不講情面。
要知道,董份可是己未科同考官之一,嚴格意義說是王進之的座師!
現在門下用白刀子捅座師,沒染紅不罷休,真是人倫鬧劇啊!
嚴訥暗忖,自個還是小心點,千萬不要招惹王進之。
估計董份要撂了,官場上講究前後相接,後面沒有附庸黨徒跟隨,前面嚴閣老又撒手不管。
這不倒下就沒天理了。
他們這些大臣一開始就想通了關節點,無非是想彈劾吳鵬讓歐陽必進上位,嚴閣老必然不會幫忙。
都是同黨,當然小舅子優先了。
嚴訥摘下眼鏡看著殿內的幾人。
吳鵬如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嚴嵩埋頭批閱政務文書、徐階喝著茶不知在想什麼、歐陽必進滿臉紅光、剩下的大臣同自己一樣都在瞧熱鬧。
“嚴閣老,汙衊啊!”
內閣值房外,一聲哭腔傳來,一臉白淨的董份此時肝膽俱裂,一隻鞋子都跑丟了。
嚴嵩見狀蒼聲道:“不顧官儀,成何體統!有話慢些說。”
董份喘著氣道:“土地這都是董家抵債或者低價收購、接受投獻而來。絕無欺壓百姓之舉,請各位同僚明察啊。”
說完就在眾人眼皮子底下跪倒磕頭。
“同殿做官十幾載,念念舊情吧。”董份知道嚴重性,此刻顧不上面子了,不停磕頭求饒。
殿內大臣都無動於衷,想起了舊事。
當年嚴世藩跪倒在夏言面前,痛哭流涕,乞哀告憐。夏言被他的眼淚矇住了眼睛,就答應不揭發他們的醜行。
後來夏言被棄市……
如今兒誰還相信跪下有用,嚴世蕃開了個好頭啊。
“董侍郎哭哭啼啼有失體面,快起身吧。”還是黃錦給了眾大臣臺階下,跑過去扶起董份。
董份抓住黃錦的手,顫聲問:“祖宗爺,陛下那邊是如何?”
眾人皆被汙了耳朵,堂堂吏部侍郎學宮內太監叫祖宗爺,豬油蒙了心丟人現眼。
“滾出去!”
吳鵬忍不住怒聲大吼,從黃木椅上起身,一把狠抓起椅子就砸董份。
眾目睽睽之下,董份被砸得頭破血流,其人也雙眼無神,呆呆看著空氣。
現在他想通了,求誰都不用,朝廷官員要他倒黴,嚴嵩希望岳父倒黴,陛下也樂意他倒黴。
這能怎麼辦?
“用均,請乞吧。”吳鵬丟下這句話就徑直離開內閣,一個人遠去。
請乞?董份呆滯了,顧不得頭皮的鮮血。
他還不滿50歲,怎麼能致仕退休,他的未來是內閣首輔,他還有許多時間。
“用均,請乞還能保命,否則就是下詔獄抄家了。”徐階打破安靜,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