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她,方才體會到了一點,這自從京中局勢發生變化以來,邊流韻那一直藏於溫婉笑容之下的那份無措與害怕。
再次沉默片刻之後,南榮姝旋即勐地起身,眼神燁燁有神,一把攥住了邊流韻的手,朗聲道:
“走,帶著澤兒、恩兒,咱們去永信宮!”
邊流韻微微一愣,柔聲道:
“張太妃的永信宮?這麼晚了,為什麼要突然打擾太妃?”
南榮姝聞言,壓低了聲音,用僅有兩個人方才能夠聽到的聲音,道:
“永信宮中,有先皇留下的暗道,可以通往宮外,當初我就曾經領著族人從那裡攻入皇宮……”
然後就被領兵等候多時的蕭承,給一網打盡了……
“總之,若是有什麼事,咱們也好從哪裡離開!”
說到這裡,南榮姝雙手用力地抓著邊流韻的手,眼睛直視,極為認真地道:
“你的安排已經夠好了,反正我不能第一時間安排出來。接下來就算發生什麼,也不是你的錯。反正有陛下在,大雲亂不了,咱們只需全力保護好澤兒、恩兒便可!”
邊流韻聞言,心中稍稍一定,亦是握住了南榮姝的手,欣慰一笑,溫聲道:
“好,咱們現在就去。”
——————————
中慶城城外,稷下學宮。
面前的這處巍峨學宮,乃是昔日佛門感業寺舊址改建而來,為雲國最高學府。蕭承藉此引入百家勢力,欲要化諸子百家之力為己用。
隨著雲國國勢昌盛,有併吞天下之勢,這天下之中不少胸有志向,欲要一展所長,青史留名的百家士子們,便蜂擁而至。
時至今日,天下諸子百家,皆在稷下學宮開壇講課。各家學派,相互之間更是多有辯論,相互爭執各家學派理念,重現了幾分當初百家爭鳴的盛景。
只不過,今日這稷下學宮之下,只聽得戰馬嘶鳴、甲胃碰撞、金戈交鳴之聲,卻是掩蓋了此前的昂然文氣。
數萬禁軍,此時齊聚山腳之下,營帳連橫,旌旗蔽天,肅然沙場殺氣,沖天而起,威勢駭人至極。
如此突然用兵,稷下學宮之中,頓時一片慌亂,氣氛尤為緊張。
學宮之中,各家主事人齊聚大堂之中。
“到底怎麼回事?”
說話的,是一名膚色黝黑,一身農人打扮的男子。此人名為焦山,乃是稷下學宮的農家主事人。
兵家家主戈商,此時神色從容地道:
“沒事,京中忽有大疫。未免疫病肆虐,禁軍出動,接管城防。山下的禁軍,乃是為了保護我稷下學宮的。”
“戈兵主,莫要覺得,只有你兵家才懂用兵之道!這山下營帳駐紮的架勢,擺明了是拉開陣仗,對付山上的來襲,這是保護的陣仗?”名家公孫頌忍不住開口道。
法家紀方,亦是冷著臉道:
“我門中弟子,可是親眼看到了,山下軍中,可是準備了床弩這樣的戰場殺伐之器。防止病患流傳,需要用這些手段?”
戈商聞言,微微聳了聳肩,道:
“稷下學宮裡,百家弟子之中,多有年少氣盛之輩。山下禁軍,便怕有士子不服封禁學宮,為了以防萬一,這才如此安排的吧。至於那床弩……呃,應該是你家弟子看錯了!”
“你放屁!這擺明了,是衝著你我百家弟子而來!雲國皇帝這是不裝了,攤牌了,打算對咱們百家下手了啊!”公孫頌當即反駁道。
久不來稷下學宮的陰陽家宗主須宿,此時竟然也在學宮之中。聽著公孫頌的話,他輕笑一聲,澹澹地道:
“名家善辯,老夫更是曾經目睹過你名家上任家主,年少之時以口舌為劍,最終迫使一惡人憤恨欲絕,羞憤自殺。當時他的雄辯之姿,可絕非公孫先生這般,如潑婦叫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