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頓了頓,一臉不解怯懦地問道:
“御史大人,莫怪下官無禮。只是您這不聲不響地來府庫,到底是何公務?不妨和下官說一說,下官也還從旁協助啊!”
既然要大張旗鼓做給某後之人看,那海瑞也毫無隱瞞的意思,雙眼銳利地看著趙雪松,肅聲道:
“本官知曉,城中有人貪慾燻心,對朝廷的賑濟糧草動了心思,損公肥私。本官今日前來,便是因為此事。”
說到這裡,海瑞眼中鋒芒更甚,語氣之中帶著一絲呵斥,繼續道:
“趙司庫主管府庫,想必知道一些事情吧!官員貪腐,還是如此大事之上動了歪心思,大雲律法向來嚴懲。你若是知道什麼,速速詳細道來。若是坦誠,本官可做主,對你從輕發落!”
聽到海瑞的話,趙雪松便宛若被踩了尾巴一般,就差沒跳起來,高聲叫屈道:
“御史大人,冤枉啊!下官雖然官職卑微,但時刻感念陛下、朝廷的恩德,怎麼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喪盡天良的事情啊!大人,你可莫要因為一些不著邊際的謠言,便不聽下官的辯解啊!”
一邊說著,趙雪松還一邊指著府庫之中,急聲辯駁道:
“大人,別的不說,就說這府庫之中,有半點為下官貪去的模樣嗎?一應賬冊,馬上也要交給大人,您到時候一看便知啊!”
海瑞看著趙雪松的這般叫屈模樣,消瘦的臉上肅然之色盡顯,呵斥道:
“不著邊際?本官來常寧縣城時日不斷,多少事情,已然知曉。百姓每日所食的,可是畜生食用糠麩!”
聽到這裡,趙雪松連忙繼續叫屈道:
“大人,大人啊!這都是誤會,是您有所不知啊!”
海瑞看著眼前這個人,正在用自己畢生的演技,將一個遭受上官冤屈,千方百計想要證明自己清白的小吏形象,演的淋漓盡致。
他心中不由得冷笑幾聲,繼續看著他盡力表演。
“大人啊,常寧縣城當初封城數月,許進不許出的。城中百姓近百萬眾,糧草不繼,城中險些暴亂。都是道衍大師勉力支撐,這才等到了朝廷的援助。但就算如此,未免今後出了意外,糧草無法運來,是道衍大師親自下令,在百姓每日的口糧之中摻糠麩,將多餘的糧草積攢下來,為今後做準備的啊!”
說到這裡,趙雪松臉上肉眼可見地流露出委屈之色,道:
“大人啊,這糠麩雖然不好吃,但總歸不會餓死人啊!咱們這,可都是為了百姓著想啊……”
趙雪松餘光瞥到郅都領著人搬來了一大堆賬簿,連忙指著那邊的賬冊,賭咒道:
“一應賬冊,皆有記錄。大人若是能夠從其中查到什麼,下官甘願領死!”
就在此時,剛剛一眾前去探查的法家高手們,在張湯的帶領之下,來到了海瑞身邊,對著他微微搖了搖頭。
就在剛剛,眾人用盡了手段,也沒有在府庫之中發生任何異常。
也就是說,府庫之中的糧草,確實都是真的,並沒有弄虛作假!
海瑞點了點頭,信步走到郅都身邊,隨手對著他搬來的賬簿拍了拍,沉吟片刻,語氣有些緩和,道:
“好了,本官只是例行調查而已。若是有誤,致使趙司庫受了委屈,本官之後也會親自向你負荊請罪的!”
趙雪松聞言,抿了抿嘴,做出一副動容的模樣,抹了抹眼角,帶著哭腔道:
“不至於此,不止於此啊!御史大人,不過是盡忠職守罷了……”
海瑞聞言,點了點頭,沉聲道:
“走!”
一聲令下,一眾隨行高手,當即帶著賬冊,簇擁著海瑞離去。
目送著海瑞的身影遠去,在場的所有府庫官吏,卻是忽然對視一眼,長鬆一口氣的同時,不約而同地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