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縣之中的一處看起來頗為簡樸的兩進小院門口,葛朱臉上掛著笑意雙手奉上了拜帖,道:
“這是沈刺史的名帖,煩請這位大人進去,和海大人通報一聲吧!”
一邊說著,葛朱一邊湊到隨心差役之中為首的那人身邊,袖子一抖,一枚數兩重的銀子,便徑直塞到了差役的手中。
為首的差役,此時感受到手中一沉,低頭看去,卻是一枚銀錠被塞了過來,眉頭皺起,毫不留戀地扔了回來,眼神銳利地看著他,沉聲道:
“葛掌櫃這是什麼意思?此舉,有賄賂御史臺吏員的嫌疑!大雲朝堂法度,賄賂官吏者,視情況而定,輕則罰款流放,重則拆家問罪啊!葛掌櫃還是就此離去吧,我只當沒有看到。”
葛朱盯著這為首差役銳利的目光,心頭一跳,卻還只以為差役嫌銀子少。
他眼睛轉動幾下,旋即臉上繼續掛上和氣的笑容,身形微微彎曲做卑微狀,壓低了聲音,道:
“這位大人對不住,是在下不懂規矩,恕罪恕罪!”
葛朱一邊說著,右手一邊在袖子裡摸索了兩下,便徑直摸出一張摺疊得極為小巧的銀票,再次塞了過去。
“這是四海商行存憑,可於四海商行之下的任何一家門鋪,取紋銀百兩……”
說到這裡,葛朱稍微頓了頓,繼續道:
“只待日後,在下還有儀程奉上!”
差役聞言,猛地後退一步,看向葛朱,面上的表情相當玩味,道:
“葛掌櫃是聽不懂嗎?還是說,大雲朝廷定下的法度,葛掌櫃已經不放在眼裡了嗎?”
葛朱經商做事多年,人情世故、察言觀色這方面,不會愚笨。
此時的他,自然看得出來,這名差役並非是故作清高,想要更多好處。自己若是再糾纏下去,只怕真的討不了好的!
葛朱臉上笑容有些僵硬,不再多言,捧著手中準備的禮物,轉身上了馬車。
待到馬車駛離,葛朱的臉上方才徹底陰沉了下來。
“這個海瑞,就真的這麼軟硬不吃嗎?”
說話的,是馬車之中的另一道身影。
馬車之中,這個身穿常服,故作鎮定,但時不時的小動作卻依舊暴露自己心中焦躁的中年男子,赫然便是太中大夫,北境諸郡刺史沈睿廣!
他竟然不知在什麼時候,瞞著所有人,悄悄地來到了常寧縣中。
葛朱冷著臉,咬牙道:
“我之前來過五次,這個海瑞一次都沒有見我!金銀、宅邸、美人、古玩字畫,我送過所有東西,但不管多麼珍貴,第二天也會被他扔在院子外!”
沈睿廣聞言,長嘆一聲,閉上雙眼,喃喃道:
“這個海瑞,是去年科舉出身的進士。如今看來,只是個初入官場的愣頭青,做事只憑心中熱血,全然不顧後果啊。”
說到這裡,沈睿廣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寒冷,冷聲道:
“這樣的人,不用白費力氣!”
尚且未被打磨,血性仍在,做事從不權衡利弊,只知恪守國家法度,盡職守責。
想當年,初入官場的沈睿廣,便是這幅模樣。
就因為如此,所以沈睿廣很熟悉,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與他們同流合汙的!除了動手除去,再無別的方法了!
葛朱聞言,頓時一愣,不由看向沈睿廣,道:
“不到萬不得已,動手不是更麻煩?監察御史死在北境,你能逃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