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前就說過,北境諸郡官府剛剛恢復運轉,再加上北境剛剛遭受戰亂,盡力籌措的物資,對於近百萬的難民來說,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一開始還只是削減難民供應的糧草,到了後來,甚至連軍中士卒供應也削減了大半。
如此局面之下,城中還鎖著一頭,能夠奪去所有人性命的瘟疫巨獸。便是道衍手段再高,此時也難以阻擋沮喪、絕望之氣,在城中官吏、將士、百姓心中蔓延開來。
一名士卒臉色蒼白,感受著腹中的飢餓感,癱坐在牆根下,將頭靠在城牆之上,眼帶茫然無措地道:
“京城來的官藥局御醫們,來了也快一個月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找出救治瘟疫的辦法。咱們軍中,也有百十來個兄弟中招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救回來……”
當即,便有人無奈地嘆息一聲,道:
“若是能治,不可能藏著掖著。”
“聽說御醫,就是給當今陛下治病的,是天下最厲害的醫者。可是他們,也沒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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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士卒,忍不住爆粗口道:
“媽的,就算醫術再好,沒藥怎麼救?府城那邊,每次送來的糧草、草藥,都是越來越少。這樣下去,就算御醫們有辦法,也沒藥能救人啊!那些當大官的,自己躲在後方作威作福,何曾將我們這些……”
怨懟之言,剛要說出,便聽到有人有氣無力地道:
“好了,不要說了!都省點力氣吧,還不知道下一頓什麼時候開伙兒呢!”
口出怨懟之言計程車卒,見身邊同僚袍澤氣氛更是低落,也知道是自己多嘴了,當即閉上了嘴巴啊。
此時眾人,又是一陣沉默。
許久之後,剛剛最先開口計程車卒,低沉著聲音,道:
“隔壁營有幾個兄弟,昨夜因為想臨陣脫逃,結果被校尉發現,親手處決了。”
身旁計程車卒輕嘆一聲,有些吃力地坐到了他的身邊,回道:
“軍令嚴苛,他們想臨陣脫逃……沒辦法。”
軍法從不容情,更何況是這種動搖軍心的舉措。石校尉若非用軍法震懾,而是顧及袍澤之情,放任離去,之後士卒們想著逃走,情況只會更為嚴重。
只是情況雖是如此,但一眾士卒說到這事,都是有不忍同情之色。
困守城中,守著這一群不知道會不會暴起發難的難民。糧草耗盡,北境諸郡府,卻已經好久沒有送來大批物資了。這般情況之下,任誰都看不到希望。有士卒想要逃離,自然是常理之中。
聽著同僚身死,一眾士卒皆是有慼慼之意,心灰意冷地癱坐地上,或是嘴裡說著無意義的話,或是痴痴地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其實能夠頂著直面瘟疫的巨大壓力,堅守到現在,已經足見這些駐守雲國邊境軍隊的精銳。
而就在這個時候,少數幾個站立城牆之上計程車卒,忽然抬頭凝視,怔怔地望著遠處。
便見遠處官道之上,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車隊緩緩而來。
這幾名士卒有些錯愕,揉了揉眼睛,然後對視一眼。
在確認自己沒有看錯之後,其中一人用著顫抖的聲音,拉了拉身邊坐著的同僚,激動道:
“都、都伯,你你你、快來看看,那是啥?”
被喊道的都伯有些不耐地甩開手下士卒的手,皺眉道:
“你們這是餓瘋了,看什麼鬼……”
話到一半,都伯卻見手下幾名士卒,皆是一副激動難耐的模樣,心中一突,猛地站起身來朝遠處望去。
卻見龐大的車隊,馱著滿滿的物資,緩緩朝常寧縣縣城而來。
如今局勢之下,還有如此龐大規模的車隊前來常寧縣,那對方的身份,顯然也不用多說。
朝堂調撥而來的賑濟物資,終於到來了!
都伯原本臉上的頹唐之色,盡數消散開來。取而代之的,是振奮激動之色。
他一拍城牆,朗聲大笑起來,道:
“哈哈哈哈,是朝廷的糧草物資!一定是朝廷調來的糧草物資!”
城牆之上計程車卒們聞言,一個個連忙相互攙扶著站起身拉埃,望向而來的車隊,對視一眼,皆是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