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太陽像圍在火爐前烤火,前面雖然暖和,可背部卻越來越冷,面板倒是被烤得發燙,可是人這內心裡還是冷得發慌。
暖得了身子,終究暖不了人心。
擺殘局的走了,地下殘留著幾根乾癟癟的菸頭和口痰。
一瘸一拐的環衛工人罵罵咧咧的把地面打掃乾淨後,一個賣烤土豆和另一個賣臭豆腐的婦女看準了這個風水寶地,兩人時不時的交頭接耳、東張西望,直到兩個身穿制服的城管盛氣凌人的緩步走過來後,婦女們才悄悄從另一邊開溜。
城管走了以後,等到兩個婦女重新回來,原來的位置已經被別人佔了,在她們心裡無異於鳩佔鵲巢。
人生何嘗不是如此,不論是任何人走了,空出的位置永遠不會被荒廢,要不了多久就會被補上,哪怕是住在別人心裡走了所造成的空缺,也不會後繼無人。
接連兩天,冠千縣的陽光明媚,為各種宅居的人提供了出門的藉口,人們走出了家,難免會消費,於是催生了很多買賣的場所,各種勾當直接暴露在陽光之下,包括賭。
形形色色的交易應運而生,昨天暴曬了一天的象棋今天又來了,人曬了一整天面板難免會有些黑,可是這象棋似乎越來越光亮了。
吳囚輝今天換了一身顏色更深更黑的衣服,來到了世紀廣場,漫無目的的遊蕩,走著走著,他不知不覺又來到昨天的象棋攤上,昨日的鴨舌帽老者今天不見了,換成了一個沒見過的年輕人。
有新面孔,也有老面孔,最起碼吳囚輝和冷嵩是老的,只不過,今天的冷嵩沒有擠進圈內,他的身前,時不時的有人擋住。
至於新人,哪怕是一千年不變的戲法,中國總不會缺少圍觀的新人。
老面孔默不作聲,新面孔唯恐天下之人不認識他們,大聲的叫喝著,鼓吹著這個佈局者棋術多麼多麼的不堪入目,這種棋術出來擺殘局純粹是丟人現眼,比昨天那個老頭還要糟糕。
但是他們始終沒有出手,手上的能力彷彿已進化到嘴上,算得上是“君子”!因為君子總是動口不動手的。
一些年輕氣盛的人,終究抵不過誘惑,白白的輸掉幾百塊錢,等他們完事後氣勢沖沖的打算找那些多嘴的說客發洩時,才發現那些傢伙似乎比他們還要憤怒。
輸掉錢又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棋術拙劣不堪,於是中國的麻痺大意之人變得瞬間遍地皆是。難得找到一兩個精明之人。
中午一點,鴨舌帽老者又來了,懷舊的人紛紛圍了上去,於是突然多了許多老面孔,他們像變戲法似的突然間冒出來,讓人措手不及。
棋局依然一層不變的是黑方被動而紅方主動,吳囚輝不得不心生懷疑,總有那麼多的麻痺大意的飛蛾撲火?為何自己就遇不上呢?
但是看到他們手上白花花的錢,又不得不令吳囚輝信服,當然心情好了之後,那些錢就是金光閃閃的紅太陽。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四點,吳囚輝悄悄的跟在一鬨而散的人群之中,尾隨鴨舌帽老者身後,老者躡腳躡手的模樣,有點像火車站站臺上離別的戀人,三步一徘徊,五步一回頭。似乎更像偷東西的小偷,老不死的,吳囚輝心裡瞬間明白了大半,緊接著昨天看到的刀疤青年和啤酒肚男子等人,笑著從吳囚輝的身邊走過,他們的方向與老者是大路朝天,各走半邊,要是他們一直走下去,永遠不會相交。
吳囚輝暗歎道:“難道是我自己多疑了嗎?”
突然一個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做虧心事的人永遠是一驚一乍的,以前吳囚輝總不相信,今天他才跟蹤一個老者就被驚嚇到,他算是明白了這個真理。
原來是冷嵩,吳囚輝皺眉望著這位萍水相逢的男子,他心想,他們兩人應該還沒有熟悉到此人失禮的從身後拍打自己肩膀打招呼吧!
冷嵩倒是絲毫不在乎,喃喃道:
“看來你也不笨嘛!你猜得不錯,這夥人的確有鬼。”
吳囚輝順著冷嵩的手指望去,奇蹟發生了,鴨舌帽老者拐了一個大圈子,居然和後面的刀疤青年、啤酒肚男子、滿臉漆黑的男人、以及穿毛線鞋的男人,還有兩個陌生的一男一女碰頭。
七人樹蔭之下盤坐,裝作互不認識的路人,各自的朝向不一,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在鴨舌帽老者旁邊冒出頭來,從後者的手上拿過幾張百元大鈔,遞給刀疤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