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嗩吶,曲兒小腔兒大。官船來往亂如麻,全仗你抬聲價。
軍聽了軍愁,民聽了民怕。哪裡去辨甚麼真共假?
眼見的吹翻了這家,吹傷了那家,只吹的水盡鵝飛罷!
這首《朝天子·詠喇叭》道盡了古來多少人的心酸。
如今,在鳳塘村同樣上演著喇叭演奏的聖曲。
喇叭剛響起,便驚飛了樹梢上的寒鳥,嚇退了藏頭露尾的老鼠。
人則不一樣,只見有的披麻戴孝跪拜,有的滿臉笑容的迎接客人,有的端茶遞水,忙的不可開交。
但總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這些人為什麼這麼忙?
原來幫忙招呼客人就二三十個,男女老少齊上陣,而且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都披麻戴孝,老的戴在手上,小的戴頭上,顯然這些人都是死者的親戚。
死者家屬親自上陣,從廚房到迎接招呼親戚,再到道士念超度經時的跪經。
“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自在菩薩……”
道士唸到情深處,作了一個揖,跪經的也跟著作。
每逢成年人跪經,道士嘴裡振振有詞,木魚被敲得嘎嘎作響,遇到小孩,這些眼睛半開半閉的道行高深的道士便哼哼唧唧的胡亂糊弄過去。
靈堂前掛著五張菩薩佛陀羅漢畫,頭頂無不大放金光,一排白色的蠟燭和香火排插在佛畫之下的磚縫之中,磚縫中堆滿了玉米,上面鋪著一層白色的石蠟和菸灰。
磚塊的正中間擺放著一張男人的黑白照片,年齡約三十出頭,支撐這些磚塊的是兩張門板,上面擺放著各種道士超度用的法器和經書。
門板下壓著三排磚,共有十六塊磚。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跪在靈堂前,少年眼前是一個黑色的砂鍋,紙錢在裡面燒得正旺。
少年的右前方一個身穿黃色道服的中年人正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念著經,看起來即將睡去的樣子。
道士時不時的彎頭,少年便跟著作揖,少年彎下頭,便會看到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棺材之下是一盞燈,換做長明燈,據說這燈在死者沒有下葬之前絕對不能熄滅。
靈堂外的門柱上貼著一副對聯,一條長長的鐵絲橫在門外,上面倒掛著一朵朵白色的紙花。
一陣風颳過,紙錢灰和香灰隨風而舞,靈堂前一排白蠟燭火搖搖欲墜,燭光濺起微弱的漣漪,向四周擴散,直至完全消逝,彷彿風從來沒有來過。
在這場為死者超度的法會旁,一家雜貨店裡,只見一位十八九歲的女孩,
正在收銀臺認真的看著書本,她的手指捏著一支筆,桌子上擺放有中學的語文課本,被塗抹得不成樣的本子,還有有《新華字典》,以及成語大全。
看完後,她有模有樣的在本子上寫著,神情裡掩飾不住的是濃濃的柔情與愛意。
這人赫然是楊彩英。
原來自從和吳囚輝戀愛以來,她便偷偷開始了自己的自學生涯,哪怕是六月的高考她都不曾如此。
如果吳囚輝在這裡,肯定會被驚訝的無以復加,語無倫次。
或許更多的是感動吧!
為了他,她嘗試了她曾經嗤之以鼻的東西,為了他,她更是否定了自己的過去。
真正的愛情的確難以遇到,一旦遇到,它的力量真的很大,大到足以改變人們習以為常的習慣,甚至是性格。
這也是古往今來真正的愛情為人們所津津樂道並被千古歌頌的原因所在。
哪怕它的機率低,也值得人們追求一生。
“爸,我走了。”
楊彩瑛到裡屋喊了一聲,便向外面奔去。
她快步走到鳳塘村頭,雙手蜷縮在袖子裡,她身著一件黑色皮外衣,打底的是一件暗青色的線衣,下身穿著一條橄欖色的牛仔喇叭褲,腳上一雙灰白色的運動鞋。
脖子上圍著嶄新的白色圍脖。
楊彩瑛臉蛋和嘴唇一樣青而紅,筆峰山的冷空氣來勢洶洶,把她那一頭黑而亮的秀髮灑向臉部。
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海飛絲味道,可惜吳囚輝沒在這裡,這是他聞過最陶醉最沁人心脾的味道。
終於,響亮的汽笛聲轟散了路面上的煙霧,帶來了活力和光明。
楊彩瑛搭上公交車,她走到車尾,任何一個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前排多半是愛心專座,更是道德高地,為了省去麻煩,她直接選擇了最後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