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麼時候餓了再吃。”小竹子並沒有強求,把手裡的魚遞給了小胖墩。小胖墩端在手裡,魚肉的香氣不斷往鼻子裡撲,他餓了但是他一點吃的想法也沒有。
他心情不好,那天,師父帶了他和小師兄回來,讓他們跟師兄師姐一起玩、一起睡,師父每天早晨教他們練武,得空的時候還會給他們做糕點吃。
師父還給他做了雞蛋羹,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雞蛋羹。
但是現在師父不高興,師父不笑了,他覺得自己也很不高興。
小竹子揉了揉他的頭,輕聲道:“快吃吧,吃完先回王府去,師兄們會帶著師父回去的。”
師兄的手掌並沒有比他的大多少,但是很溫暖。小胖墩記得,師兄比他大兩歲,今年八歲,師兄是師父的孩子。
“師兄,師父不高興。”
小竹子的手頓了頓,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小胖墩。
“會好的。”
日落西山,暮色漸起,俞拂緹始終看著青山的方向,身體都已經僵硬,她抱著膝蓋下巴擱在手腕上,有心想讓幾個孩子回去。
卻怎麼也張不開嘴,好像上下嘴皮有千斤重,心裡有道聲音在說:不要說話,不要說話,你一點都不想說話,就這樣待著吧。
小竹子朝柳浪使了個眼色,柳浪會意,在前方吸引俞拂緹的注意,小竹子趁機後移,一掌落下,寧海一趕忙在一旁接住。
“走吧。”
小竹子和柳浪一左一右,扶著暈過去的俞拂緹,讓她在寧海一背上趴好。賀清韻牽著小胖墩墜在末尾,一群蘿蔔頭就這樣回了王府。
皇宮裡。
宗盛帝臥病在床抱著一雙鞋淚流不止,兒子三年前就跟他說過,可真的到了這一天,事先知道與不知道又有什麼分別,同樣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他親手給兒子做的新鞋,最終還是隻能葬入泥土。
施無極枯坐在父皇床前,有些回不過神來,小時候他其實不怎麼喜歡哥哥,因為哥哥總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不哭也不笑,他跟哥哥說話,哥哥也不理會,誰會喜歡對自己沒反應的人。
有一年,有刺客綁了他們,他嚇的都快哭了,可哥哥還是那副什麼都不在意的傻樣。
那些人似乎覺得哥哥是個傻子,不停的逗弄他,掐著他的臉要他笑,一張臉滿是青紅。
他終於是看不下去了,擋在哥哥身前,“你們要幹什麼衝我來,別動他,他只是個傻子。”
有個女人捏住了他的脖子,豔紅的指甲直到今天他還記得。
他很快就喘不過氣來,臉色漲紅一片。
就在他以為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哥哥動了。
哥哥好像變了個人,眼神從一潭死水,變成了冰天雪地,言語裡滿是不屑。
“不知死活。”
最終,哥哥殺了那幫人,揹著他一路逃亡。等來救兵的時候,哥哥已經滿身是傷,爺爺派來的太醫說,哥哥的腿骨斷了。
他不敢相信,哥哥這些天一直揹著他,從沒有喊過痛,骨頭斷了他是怎麼扛下來的。
哥哥昏迷了兩天,醒來之後好像忘記了那天的事。但是他不會忘記。
那之後,哥哥好像還是從前的樣子,又好像某個地方變得不一樣了。雙眼有了從前沒有的神采,對於他的動作,也有了更多的回應。
哥跟他說的一切,他覺得匪夷所思,但是從來沒有懷疑過。
可是哥真的消失了,大臣們,包括從小看著他們長大的大臣們,已經記不得哥哥做過什麼事,哥哥是何等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