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朱華,忍受疼痛之餘,九天低沉的聲音還在她此刻已然混『亂』的腦海中響起,古老的語言像是咒語一般,直擊她腦海最深處。然後循著霜天體內她那一滴心頭血,她的靈識進入霜天腦海中,重複著九天所念咒語。
無論仙神妖魔人鬼,識海都是最重要也是最弱的一處所在,本能的抗拒著所有外來力量的侵襲,雖然因著朱華腦海中霜天那一縷元神的緣故,霜天的識海對朱華的抗拒要小了很多,但也依然有一股龐大的精神力想要將朱華排擠出識海。
朱華一面要抵擋那股力量,一邊還要準確無誤的將那段咒語念出,若非她的精神力比霜天要強大很多,恐怕還真無法堅持下去。
等到她終於艱難的將那一段又臭又長的咒語唸完,霜天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個六芒星的印記,六芒星中間,隱約還有一道彎月。當印記成型的剎那,所有的抗拒力都消失無蹤,霜天所有的記憶都展現在朱華面前,從出生到現在,所有的歡樂、痛苦、責任、執著。朱華都一一洞悉。
不知過了多久,痛楚的感覺早就沒有了,朱華渾渾噩噩的從霜天識海中退出,腦海中都是霜天記憶的片段,有那麼一剎那她甚至有種自己就是霜天的錯覺。
這種混沌的狀態持續了好一會,朱華才漸漸回神,視線也開始有了焦距。
下意識的,就朝霜天看過去。少年也是一臉的『迷』茫,在他的額頭,竟然多了一個銀『色』的彎月印記,與他識海之中那枚印記一模一樣。
“霜天,我叫朱華,從此以後,我們就是同伴了。”朱華彎腰,對著地上的霜天伸手,笑彎了眉眼。
契約已定,霜天的一舉一動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只要一個念頭就可以令少年生不如死,這樣絕對掌控的感覺,讓她覺得很安心。因此,她不介意給予這世上最後一隻霜狼溫情,來換取他的絕對忠心。
霜天怔怔伸出手,乖順的任朱華將他從地上拉起來,直到腿上傳來刺骨的疼痛,他才找回自己的意識。
“嘶!”忍不住就抽了一口冷氣,霜天剛站定,腿便一軟,身體又要傾倒。
“抱歉,忘記了你腿上還有傷。”朱華撐住了他半邊身子,扶他到一邊一塊突出的石頭上坐下,手覆上了他斷掉的那條腿。
『摸』了幾下霜天小腿骨折的地方,瞭解了骨折的程度之後,朱華猛然用力,在霜天的慘叫聲中利落的接上他斷開的腿骨,同時溫和的靈力透過血肉,慢慢修復著霜天腿骨剛被接上的地方。
神『色』複雜的看著朱華這一系列動作,霜天一隻手不知所措的橫在胸前不知該做什麼,另一隻手卻不由自主地撫上自己的額頭,食指指尖輕輕摩擦著額頭銀月印記的輪廓。
他的識海里,現在正在接受著一場記憶的傳承,屬於霜狼一族歷代族長的記憶傳承。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混沌初開,先祖作為那位大人的戰寵,追隨她一起縱橫九州的場景。而那位大人的身影,漸漸與他眼前這個女人重合。
“銀月印記現,傳承開啟,到了那時,霜狼一族將重新在這九州大地上振興!”這句話霜天在很小的時候就經常聽到他的叔父說起,似是預言又似祈禱。叔父是他最後一個親人,它們是九州最後的兩隻霜狼。後來連叔父也死了,為了保護他而死,那個時候他就發誓,無論以後面臨怎樣的險境,他都會堅強的活下去,絕不會讓霜狼一族就此斷絕。
所以,今次他選擇了臣服。
他知道如果長輩們還活著的話,一定不會允許他做出這樣的選擇,因為先祖曾發誓只向那位大人臣服。霜狼一族謹守這個誓言,就算淪為萬族共敵,就算招來滅族之災,也不曾違背它們的誓言。
對於傳說中的那位大人,霜狼一族所侍奉的主上,霜天的心裡,比之敬畏,更多的是怨恨。霜狼一族,因那人而興,卻也因那人而衰。霜狼一族被『逼』離開故土四處躲藏仇敵的時候,那位大人沒有出現;族人被屠戮殆盡、滅族之際,那位大人也不知身在何處。每當他孤身躲在黑暗中獨自『舔』著傷口躲避追殺的時候都在想,霜狼一族是不是已經徹底被他們所信奉的神明拋棄了,所以才會對他們的祈求無動於衷。
可是此時此刻,看到朱華擔心的模樣,溫柔的動作,他又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羞愧。更多的,卻是激動,因為他賭對了。
“霜狼一族霜天拜見主上!”掙扎著從石頭上站起,霜天感覺他左腿的疼痛竟已消退了大半,右腿屈膝跪下,他無比虔誠的拜倒在朱華面前。
“你腿還傷著,不用那麼客氣,快起來!”朱華連忙將他從地上扶起來,“還有,不用稱呼我主上,怪彆扭的,叫我朱華就好。”
霜天這虔誠的態度很是令朱華驚奇,九子圖尚且處在封印中不算,她還記得鳳凰火當初在與她訂立契約之後,幾乎立刻就反水,想要置她於死地,後來吃了好幾次苦頭才學乖。可是霜天這一拜,沒有任何怨恨,心甘情願的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