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御寂堂外那通到淑女苑極長的紅色氍毹上撒著粉嫩的玫瑰花瓣,與這寒白的冬日形成劇烈的反差,本是天色恰好,可誰也沒想會在這大喜之日下上了一場猝不及防的清雪。
霍敷官小心翼翼攙扶著肖茵一步步走在那極長的紅氍毹之上,片片雪花落在肩上,髮絲上,紅色嫁衣之上,冷氣瘮人,禁不住顫抖。
丫鬟們排列成行站在氍毹兩側,睫毛額髮之上皆是落了一層薄白,手凍得發紅發紫,撥出的熱氣在冷空氣裡清晰可見。
御寂堂外面的賓客懊惱這突起的一場風雪,皆是走進了堂內,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的望著外面氍毹之上的新娘以及旁邊那容貌驚為天人的姑娘,包括尤居野,他的目光則注視著愈來愈近的霍敷官,深沉而落寞憂傷,心裡是說不出的悲涼。
南盟王慕容肅那雙猶如獵豹般犀利狹長陰狠的眸子在瞧見霍敷官的一剎那則緊緊眯視,心間像是陡然開啟了一扇不為人知地獄邪惡喜宴的門。
北尚皇慕辰風亦是注視著不是新娘的霍敷官,唇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還有那隱淡的困惑,他斜瞄了眼一側慕容肅的神情,淡然如初。
眼瞧著馬上就要走進御寂堂,肖茵卻不小心一個踉蹌險些跌倒,霍敷官亦是,幸虧她扶的穩,不然肯定會鬧出一個笑話來。
紅蓋頭下肖茵那張本是含笑的臉即刻間驚慌露出怨怒來,她緊緊的扶著霍敷官的胳膊,卻在暗暗的狠勁兒掐了她一下,霍敷官驚愕錯愣,被掐的手臂一塊微痛。
“你是存心想看我出醜麼?”
霍敷官有口難辯,眾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想去與她計較。
“方才是不小心,不是我故意的。”
霍敷官扶著肖茵一步步走近御寂堂,壓低聲音道。
御寂堂之內的賓客皆是掛著期待的笑意,望著新娘踏進,只是這新娘終究是落著蓋頭的看不清面容,大多數賓客則將視線落在霍敷官身上,心下唏噓驚歎。
尤居野亦是從頭至尾在凝視著霍敷官,眼神從未放去肖茵身上一眼。
一步,兩步,三步,邁上臺階……
霍敷官自始至終保持淡笑的模樣,即便是方才肖茵掐自己的時候,她也能夠做到面不改色,人能夠在重大場合之下做到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也算是令人欽佩的罷。
尤居野與肖茵兩人牽著紅綢,蓋頭下的肖茵一臉羞澀,尤居野本是深沉難測的人,可是那一刻彷彿連裝也裝不出歡喜的樣子來。
賓客們都不是粗鄙之人,也不會起鬨胡鬧。
主事人拿腔拿調的站在一旁說著一些成親誓詞以及一些旁人聽不太懂的官話。
霍敷官亦是站在賓客之內望著面前這對新人,雖是表面上瞧去淡定沉著之極,可是心裡的難過與痛感也只有自己清楚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自己愛著的,這個姑娘是自己的妹妹,那一刻,誰也沒有霍敷官內心情緒複雜,換做旁人來,也未必比她霍敷官做的好。
當她將視線無意間掠過北尚皇慕辰風身上的時候,心頭總是莫名一震,這個總是面帶微笑的男人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為何他總是用那種能洞悉一切的神情望著自己?
她早就知道這次尤居野的大婚之日也是來了鹹武很多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其中便有南盟王慕容肅。
當霍敷官將視線望去慕容肅身上的時候,仔細打量了許久。
這南盟王慕容肅沒有北尚皇慕辰風俊朗瀟灑的外表,他的臉則呈方字形,眉頭略淡,鼻頭略大,眼睛狹長,神情始終是不苟言笑,只是單從那雙眼睛裡便可看出此人是一個極其陰暗狠厲的人物,就像是一具飽滿的皮囊下彌散著隱隱的黑霧……
“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