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擱尋常女子下河捉魚,估計一天一宿連個魚鱗片都沒得捉到手,甚至還將自己搞得個落湯雞般抑鬱而歸。
可是這些個擱在霍敷官身上那便成了雕蟲小技,只見那身輕如燕般的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打幾個漩兒,一兩條魚便到手了,遠看上去像是打水仗似的,但終究比打水仗可要美觀上好幾倍,重點是人家一點兒身都不溼。
“真是多虧師父教的這一身的功夫了!想當初要是執意不去學兩招,捉個魚估計都能給自己淹死。”
霍敷官眼瞅著自己左手一條,右手一條肥大歡脫的魚,得意地勾勒起眉梢,興奮極了。
時間如同沙漏,不經意間便見了底。
這底,便是入了夜色。屋外寂靜無聲,偶爾會傳來林間鳥獸的嗚啼聲,屋內燭火妖寥,掉了漆的飯臺上,一盤是炒成醬黑色的大白菜,還有一盤則是捉回來蒸熟了的香氣噴噴的草魚。
“娘,喏!嚐嚐這條魚的味道如何。”邊說,邊夾了一塊遞給婦人,又夾了一塊遞給一旁的妹妹。
婦人露出欣慰的笑意,蒼白的面容雖然縱橫幾條歲月的褶皺,但這並不妨礙從那張臉上瞧出春華正茂時候的麗容來。
“你這丫頭,也不知道是誰教給你的這些本事,只要一去河邊捉魚,準能滿載而歸。”婦人小心翼翼的吃著燙嘴的魚肉,生怕被刺卡住了喉嚨。
“你女兒我呀,本事可大著呢!幾條魚算什麼?!”被孃親一誇,多少有些得意忘形,一口魚吞下,差點沒被那些刺卡的斷氣。
“這魚香是香,為何就那麼多刺!”她被卡的臉紅脖子粗,止不住的咳著,說話也不利索。
“慢點兒!哎呦,吃個飯都能這麼馬虎毛躁!”見狀,婦人忙拍著她的背。
咳了好幾聲,才終於緩好。霍敷官不好意思的憨笑一聲,撓撓腦袋,夾了一大塊白菜放進自己的碗裡。
“姐,那條河有沒有回答你的問題?”
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妹妹突然開口問了這麼一個問題,這將霍敷官問的愣愣的,猛然間未反應過來,腦子急忙飛速一轉,才終於明白肖茵話中之意。
她瞅了瞅一頭霧水的孃親,又望了望等待答案的妹妹,靈機一動,對答的那是無縫銜接,行雲流水。
“咳!那個小河說了,看我這膚白貌美的,不忍心讓我再投胎,活完這一輩子再說。”
“小河是誰?”婦人望了望兩個女兒,完全不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麼。
“娘,您不知姐姐她今日回來又是一身男兒裝扮,姑娘家整天這般成何體統?前些日子,我去鎮上賣草藥的時候便聽人說,她又帶著幾個小乞丐將人家富家少爺揍得青一塊紫一塊的!”
“肖茵!”霍敷官一聽急了,冷著臉欲厲聲喝止住,卻也晚了。
只見肖茵作無辜狀的埋頭往嘴裡塞米粒兒,鼻腔間小聲嗤笑了聲,也不再說話。
婦人聽見這一番話,顯然有些生氣,將筷子擱在桌上,板著臉盯著霍敷官,她無奈投降,也不敢吭聲。
“娘都告訴過你多少次了?女兒家便要有個女兒家的樣子,整天跟著那些小乞丐在鎮上瞎混豈不是讓人笑話?富人家的公子少爺豈是咱們這些尋常百姓能碰的?何況你還是個女兒家,若是人家尋仇怎麼辦?闖下了大禍來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娘!”霍敷官用一貫的大嗓門爭辯道:“他們是富家子弟就了不起麼?就可以隨便欺負人?我是女兒家怎麼了,比起男兒來我也是絲毫不差,我就是見不得那些仗勢欺人的東西!”
“胡說!”婦人猛一拍桌子,將兩人都嚇得身軀一震。
“別人是別人,你不同!你要是有個什麼好歹,為娘可如何……”說到這,婦人的話戛然而止,隨之而來一聲嘆息。
“我為何就不同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行了,你別說了!”肖茵拽了拽霍敷官的胳膊,卻被她一把甩開。
霍敷官狠狠瞪著肖茵,肖茵翻了個白眼也不敢再吭聲。
“娘知道你見不得那些欺負人的事情,可是多少你得為娘和你妹妹考慮啊,你若是闖了什麼禍來,娘死都原諒不了自己。”婦人語氣軟和下來,眼淚也隨之湧出。
“娘……”見狀,霍敷官雖是不服氣卻也是滿心自責,見母親那般傷心模樣,心痛極了,‘撲通’一下,便撲跪在婦人跟前,倚在她的懷裡。
“娘別難過了,敷兒知道了,以後儘量少惹這些事。”
婦人亦是不忍,疼愛的撫摸著霍敷官的腦袋,微微點頭。
“娘,我見那藥草也不多了,過些日子我再上山採摘一些回來。”
“山路艱險,去的時候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