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盟國,宣隆四十二年。
逍遙鎮上車水馬龍,街攤小販吆喝的聲調抑揚頓挫,誇張有趣。
富家公子小姐們脈脈含情擦肩而過,婢女丫鬟大籃小籠跟在主人身後,不敢抱怨卻還是忍不住嘟嘟囔囔,大街上的景象如同頭頂上方那刺眼灼烈的日頭般紅紅火火,依舊一如既往的熱鬧非凡。
有人踢腿小跑,衣袂飄然的奔去寺院祈福;家中富足的公子哥口吐芬芳般的不滿抱怨著未能目睹香翠閣頭牌姑娘的芳容;有乞丐們蹲在偏僻陰涼一角咀骨嚼肉;還有那花拳繡腿滿臉大麻子的男人自告奮勇參加鎮上第一美人兒的比武招親大會。
太陽隨著時間的流逝,影像也在視時而動,那變幻莫測的形態,就像是漂浮在青天白日下的鬼魅,從晨光熹微到夜幕深沉,打量著人們的一舉一動。
“恬不知恥!”
“官爺,罵誰呢?”
“喏!還能有誰?”
那個看上去身材削薄,年紀輕輕,容貌俊秀卻被叫做‘官爺’的男子坐在一家剛好能夠洞悉街市景象的小酒館裡,一腿搭在凳子上,舉止灑脫的劃拉進一口的肉,然後仰頭一大口女兒紅,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大街上。
可這此官爺非彼官爺,絕非是那衙門府邸的官爺!
而他所目睹到的則是一個富家少爺欺侮賣菜大嬸的一幕,而剛好那賣菜大嬸是自己的隔壁家鄰居。
“少爺,我們普通人家做個小本生意不容易,您就別為難我這老婦了……”
“你不容易?我就容易?!本少爺今天心情不好,欺負欺負你怎麼了?”說著,便一腳踹倒了老婦面前的菜籃子。
老婦趴在地上委曲求全的撿著灑落一地的菜,敢怒不敢言,抹著眼淚,圍觀百姓也只是上前湊熱鬧,誰也不敢打抱不平的上去說兩句,大家都是窮苦老百姓,誰敢惹那富家主兒啊?
“呸!就你這幾塊爛菜葉子有什麼可稀罕的?擱在本少爺府裡那可都是餵狗的!”說罷,便又將老婦撿到手上的菜一腳踢飛,開始放聲嘲笑,後面幾個隨從僕人也學著自家主人的模樣齜牙咧嘴的笑著。
故意找茬一通,發洩完心中的火,那富家公子便帶領著自己的隨從昂著脖子揚長而去。
待那惡少離開,這才有人敢上前來將老婦扶起,那老婦想不到自己老了老了還要受這等氣,啥也不怪,怪就怪自己是普通的窮苦百姓,生來就是被有錢人欺負的。
“遭天譴的東西!肯定沒有好報!”有人安慰著老婦,對著那囂張可惡的背影咒罵。
小酒館二樓內。
“官爺,要不要收拾那小子?”
“你這不說的廢話!都憋出老子一肚子火來能不收拾?!”俊秀男子吐出一口骨頭,咬牙切齒。
“我就知道官爺俠肝義膽!路見不平豈能不拔刀相助!”搭話那個呆頭呆腦的小子憨聲一笑,拿起盤子裡的一個大雞腿用那張油膩的大嘴狠狠撕下一塊肉來。
“就知道吃,就知道吃!”俊秀男子看不下去,一掌拍在他的腦門兒上。
呆頭呆腦的小子,嘴裡噙著肉,一臉委屈道:“全是肉的肉都讓你吃光了,酒也讓你喝的只剩下一口了,我都夠委屈了,還嗆我?”
“嗯?犟嘴?”俊秀男子一把撕起他的耳朵,被疼的嗷嗷直叫,幸好這酒館裡人並不是很多,有幾個小二湊熱鬧看笑話也不礙事。
“官爺,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快點兒吃吧!別被噎著!”
“你老是打我,不被噎著怎麼可能嘛?!”
“你嘀嘀咕咕什麼呢?”
“沒嘀嘀咕咕……”撇嘴不滿。
……
時間轉瞬即逝,猶如彈指一揮,灼熱的日頭落去,更替而來的則是皎潔幽亮的月色。
月黑風高的,任何離奇古怪事都有可能發生。
夜幕下,四個被夜行衣緊緊包裹的黑色身影一前一後站了一排鬼鬼祟祟沿著牆角移步,第一個身姿矯健,身影輕便,飛簷走壁不在話下,可身後那三個笨拙尾隨著,想來個後空翻都得栽一跟頭。
“官爺!您慢點兒,我們幾個都跟不上了!”後面其中一個像個打洞老鼠一樣飛躥到第一個身邊,氣喘吁吁悄聲道。
帶頭的無奈扶額,粗魯的呵斥道:“你們這幾個笨蛋!行了,就都在這兒候著吧!你們確定那小子從這兒經過?”
“確定!他經常出入香翠閣,晚上時候還得再去酒館喝上幾杯,好幾回都是醉醺醺的!”
“官爺,我們可都是打聽的清清楚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