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陽和大家一樣，端著一個大盆，蹲在院子中間扒拉著碗裡的飯，一點領導的架子也沒有，和下屬們打成一片，一邊吃飯一邊說著笑話，院子裡不時傳出大夥的爆笑聲。
平時，夏初陽也喜歡在網上看一些冷笑話，他講出來的笑話，雖然好半天才能讓大夥想明白，可一旦明白過來，大家都會誇他很有內涵，講的笑話都那麼有水平，不像他們這些大老粗，講的都是一些赤果果的笑話，一聽就明白，可一回味就沒啥感覺，哪裡能和他講的那些內涵段子相比？
夏初陽也學他們的樣，用勺子將飯盆敲得當當響，本來可以飯菜分開裝，他來了個入鄉隨俗，和大夥一樣拿大盆裝在一起，吃相也不是太雅，狼吞虎嚥地將一盆飯菜都吃光，還用力地敲了幾下。“嗯，今天的菜味道不錯，看來，我們隊人才輩出，這水平和飯店的廚師級別差不多了。”
他說這話的地候，還特意抬頭朝陽臺上看了一眼，因為他知道彭國旺一直站在上面看著他，這個話題一定能繞到彭國旺身上去，因為彭國旺的廚藝也不錯。
果然，站在不遠處吃飯的楊萬走過來。“夏隊長，今天的菜是我炒的，還合你口味吧？”
“嗯，不錯，挺好吃。”夏初陽再次用勺子敲打著飯盆。“你看這麼大一盆，我全吃光了，好久沒吃這麼多了。”
“其實我這水平不還及上面那位……”楊萬湊過來，眉毛向上挑了挑，小聲地說。“彭會計才是真正的高手，只可惜這輩子我們都沒有口福嚐到他親自炒的菜了。”
“是嗎？”夏初陽假裝什麼也不知道，小聲說。“他真有那麼厲害？那改天也讓他來廚房露兩手，反正這是所有人的舞臺，誰的廚藝好，都可以輪流當值，到時候，我也可以親自去廚房露兩手。”
“那好啊。”大家齊聲叫好，“要是我們能吃到夏隊長親手做的菜，那真是我們這些人的榮幸。”
楊萬又小聲說。“你可千萬別讓彭會計來廚房露兩手，這是他的大忌，搞不好，他會跟你翻臉。”
羅漢文正在說什麼，被夏初陽制止了，他就是要聽聽不同的聲音，雖然早就從羅漢文口中知道了那些事，卻還是要聽聽別人怎麼說，他想從中找到一些不同尋常的資訊。
“為什麼啊？”他讓楊萬靠自已近一些，因為楊萬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小得都有些聽不太清楚。
“還能為什麼？”楊萬果真聽話地靠近他。“這是彭會計的痛處，十九年前，他在廚房當值的時候，有人趁機進去睡了他老婆，這件懸案一晃十九年了，你看他啊，經常冷不丁站在角落裡審視著我們每一個男人，好像當年在隊裡的這些男人都是嫌疑犯，這一觀察就是十九年，太可怕了。”
“又不是你做的，你害怕什麼？”夏初陽笑了笑。“看你這麼心虛，我看那個嫌疑人是你吧？不然，你怎麼知道他經常在角落裡觀察大家？”
“領導可不許跟我開這樣的玩笑，要是傳到姓彭的那裡，我還不得被他給整死才怪。”楊萬縮著腦袋裝成很害怕的樣子。“他這可是積攢了十九年的怨氣，那可是要死人的，開不得半點玩笑。”
“清者自清，你怕什麼怕？”夏初陽覺得這個楊萬好玩，故意逗他。“不是你做的，為什麼還要這樣關注他？”
“我是怕他突然有一天就瘋了。”楊萬杞人憂天地說。“好多神經病就是他這樣來的，他這病根都有十九年了，要是發作起來，估計會血流成河，說不定我們隊裡所有男人都是他要殺的物件，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可是看過好多新聞，這種病例經常有，別看平時跟好人一樣，一旦發病就晚了，你平時多注意一下他的眼神，保證不敢跟他對視到底，簡直太恐怖了。”
“我看是你多想了。”夏初陽長長地吁了口氣。“我覺得他很正常，腦子比誰都靈光，反而是你有些不正常，你呀，以後把精力放在研究菜式上，別去瞎琢磨了。”
楊萬看了看四周，發現彭國旺已經進去了，同事們也吃完飯走了，他神秘地說。“不瞞你說，我還真琢磨了些門道出來。”
“你琢磨出什麼了？”夏初陽興奮起來，這才是他最想聽的，聊了這麼久，終於聊上道了。
“兩年前，他老婆死後，我發覺他仇恨的眼神在縮小範圍。”楊萬將聲音壓得更低。“你說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這兩年，他看我們的眼神稍為好些了，但我發現，他對管理層的同事還是恨之如骨，有時候，我會看見他對那些人的背影打量許久。”
“這怎麼可能？”羅漢文輕笑出聲。“我看真是你腦子有毛病，在我看來，他還不是一個樣啊？只是近來好像走了桃花運，有時春光滿面，你說他仇恨的範圍在縮小，根本就不可能。”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相信我好不好？”楊萬梗著脖子急辯道。“我們老家以前就有這樣一位眼神恐怖的怪人，和彭會計的症狀一模一樣，後來有天早上，他突然從大衣裡面取出一把斧子，逢人就砍，一連砍傷了十幾個人，真的太可怕了，我是親眼所見，所以對這種人才會多加觀察和留意，你們還是多加小心為妙，和他別靠得太近，這樣的人發起病來沒有一點的預兆。”
“好，謝謝你的提醒！”夏初陽對他說。“去收拾廚房吧，我們也回去休息會。”
楊萬走後，羅漢文正要起身回他一樓的宿舍，被夏初陽叫住了。“羅漢果，去我辦公室。”
一看夏初陽那一本正經的模樣，羅漢文知道他有事要說，本來想要問一句，最後什麼也沒問，直接乖乖地跟著夏初陽上樓去了，丁一山為他也在上面安排了一間房，他不願意上來住，覺得自已還是住在多人的職工宿舍比較方便。
憑直覺，羅漢文猜到，他叫自已來肯定是為了彭國旺的事，剛剛幾次想要插話都讓他給制止了，跟在後面進去之後，還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怕有人在門口偷聽什麼就不好了。
夏初陽的警惕性理更高，他帶著羅漢文直接進了裡面睡覺的房間，還將電視開啟來，防止隔牆有耳。
“夏隊長，你搞得神神秘秘的，是有什麼重要事嗎？”
“你給我查下，當年在隊裡的管理層有哪些人？”夏初陽將電視搖控扔在床上，示意羅漢果同自已一起坐床上。
“我站著就是了。”羅漢文識趣，知道夏初陽有潔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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