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
陸徵在那乳白色的世界也過了很久,久到他幾乎忘了時間的流逝。
他沒有睏意,也沒有吃飯的需求,他為數不多的樂趣,就是看著對面世界的生活。
若璃的視角下,這個村子裡的人都極為和善,雖然有時也會小有口角,但就沒有一頓飯解決不了的事情。
他們一同抵禦了時常的暴雨,家裡水被淹了,他們也各自笑著幫各家各戶的幫,即便會被自己的妻子數落沒心沒肺。
頂過了山原而來的暴風,當時房子倒了一大半,村子裡鄰人互相收留,幾乎每棟房子都有兩戶人家。他們笑著重建家園,一邊把剩餘倖存的房子重新加固了一遍。
在這山裡,饑荒其實也是難免的事,有時候一年蟲災厲害,去年的糧食吃完了,今年收成一點也無,於是他們勒緊了褲腰帶,每個人面黃肌瘦餓著過日子,但即便如此,村中的那個瘋道士的手上也有分到一些糧食。
最離奇的是今年的大旱,連續四月高熱,沒有任何降水,村裡的水井都要枯竭了,當時村裡還有幾個剛出生的孩童嗷嗷待哺,但母親的奶水,卻是也一點也無了,許多人因為缺水倒在地上。
實在不行,就只能把村裡為數不多的牛羊宰了,喝他們的血過活,但村中人不肯,他們說,這些牛羊也是村裡的一份子。
於是眾人苦苦支撐著,只能等著,望著蔚藍的天空中,但凡有一絲薄薄的雲絲,都會讓他們興奮半天。
但……無雨之日,又持續了許久。
“牛三媽……孩子……孩子重要啊!”
麻婆對著一箇中年婦女說道,他們的嘴唇乾癟脫皮,聲音沙啞。
麻婆的愛孩子在村子裡是人人皆知的,她雖然沒有孩子,但每一個出生的孩子都要經過她的手,她也把每個孩子都當做自己的親生孩子來養。
但,牛三媽小心推開了麻婆的碗,生怕碗中沒幾滴的歲漏了。
她面色蠟黃,但神色卻堅定,沙啞著聲音,說道:“麻婆,你再這樣,我就要和你翻臉了,你好不容易從樹根榨出來的幾滴水,全給我們了,你自己又喝了多少。我是不要的,我的孩子也不要,你快快自己喝了,別等它幹了!”
村中,所有人儘量都呆在陰冷之下,莊家基本都被曬死了,也沒有事情做,他們做的只能是儘可能減少自己的運動,讓自己不那麼渴。
但,在如此的情況下,仍是又不少人倒下,他們趴在地上,嘴唇乾癟,腦袋發暈,白紅的臉色,加上完全沒有絲毫水分的口腔,讓村中人都只能由頭嘆息。
沒救了。
他顯然是極度缺水了,但這幾月大旱,哪裡還有水拿來治病救人呢?
有的人試圖鑿開石頭,舔舔其中剩餘的水分。
村子中央,還有各地山腳也多了幾個大洞,那是白酒村長帶人挖的井,但卻一直沒有找到水脈,村中人反而因為勞累倒下的人更多了,於是只能作罷。
此時白酒夫婦也在家中。
白酒的面色憂鬱,他根本無法出門,他一看到門外倒下的村民,心裡就不安穩。
“孩他爸,哭喪什麼臉,給別人看著,可是不好!”
若璃的母親——白紫如此說道,她嘴唇也乾癟的很,眼神有些乾澀,白了白酒一眼。
白酒扯了扯自己臉上的乾澀臉皮,苦澀笑了笑。
“是這樣,我只能盼著老天爺不要趕盡殺絕,降點水,給我們留條活路……”
“這……唉……”
白紫本來還想說幾句,但想到如此,又不禁嘆了口氣。
“說到這,……璃兒……呢。”
他們忽然發現,一直在屋中安分待著的若璃,此時卻不見了蹤影。
白紫的眼神一慌,不顧自己的乾枯的喉嚨,叫道:
“璃兒,小璃兒,璃兒……”
但他們找遍了整個家,也沒有任何身影。
這讓白酒和白紫的心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