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的當天,被火麒麟種下魔戾之氣。隨後三百年,皆被困在南極仙府。她不知道,在她兩百歲那年,母親給她生了一個妹妹,希望她如薜荔一般茂盛繁嗣。更不知道,妹妹一出生,就攜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化毒靈力。
也就註定,這個妹妹的存在,就是來為了替她解毒。
卷軸不理會她的反對,一意孤行鋪展上頭的畫面。
淺光、細影、畫面、以及無聲的幀面跳動在三人的面孔上晃過,楚辭明知無力阻止,卻仍舊想要中斷這一切。
蔣薜荔從跳動的畫面中知曉一切,第一個想到的念頭是:“長姐,你有救了!”
楚辭終於明白為何元神和精魂始終無法融凝為一體,原來是少了最重要的一個環節。交通需要樞紐,而她便是這個關鍵的樞紐。
換言之,她只有進入自己的元神中,才能讓助她徹底擺脫魔戾的侵蝕。
可......該怎麼讓一個活生生的生靈進入她的元神中?而且一旦這麼做,她跟江蘺就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憶起方才江蘺不明所以的模樣,帝居心裡彷彿落下一塊大石,沉重無比。
手裡突然一空,謠迷石被蔣薜荔搶走,她站在光源的中心,身後籠罩了不少凝潤的盈亮。像是懸掛在頭頂的月亮,搖搖欲墜,在不經意間轟然砸下來。
“薜荔,你先聽我說。”
楚辭覺得渾身都在抖,隨時都有可能昏倒,卻強撐著身體,像哄貓咪般輕聲對她說,“暫時不要衝動,你先回來,有什麼話咱們慢慢說,可以嗎?”
蔣薜荔抿唇輕笑了聲,面孔被黑影蓋住,辨不清表情:“長姐,這個套路已經過時了。”
謠迷石被她握在手中,縫隙落下一抹銀灰色的潤澤,反射到楚辭的瞳孔中,彷彿看到蔣薜荔香消玉殞的一幕。
“不......”
她掙脫帝居的桎梏,含著淚撲向蔣薜荔,想要把她手中的謠迷石搶回來,這時,一抹陰柔的銀光突然傾灑下來,暗沉沉的四周變得深白如雪。
沒錯,一片雪白,還是鋪天蓋地的白。
白得讓人心緒寧靜,就連挪動一下,都是空凋多餘的噪音。
她僵持在原地,胸口隱而沉悶:“把......薜荔還給我......你把她還給我......”
羸弱的身體實在支撐不住,跌落在地上。
“楚辭,你這般心慈手軟,又該如何重振崦嵫山?重振神族?”
聖靈石發出冷冽的質問。
楚辭不敢苟同:“如果重振他們的那條路,是踏著所有神界生靈的骨血鋪就的,那我寧可不做這個開路人。”
“歷朝歷代的開疆擴土,總有犧牲。”
“......可這樣的犧牲,太大了。”
聖靈石突然發笑,帶著不容辯駁的沉冷:“你若是死了,整個神界和崦嵫山,就會傾數覆滅。”
一幀灰暗色調的畫面在空中飄浮,是外頭正翹首以盼的靜默畫面:“這是仙界太子犧牲自己的骨血餵養的怨靈,因為他的大無畏和捨生取義,怨靈們得以擺脫怨氣的束縛,重新恢復了神識。”
畫面一移,空中驚雷劈下來的剎那,楚辭臉色一沉。
聖靈石的聲音繼續在白色的結界中輕輕迴盪:“不用我說,你也該看到了吧。”
看到了。
看得極其清楚。
驚雷閃動的那一瞬,她看到黑焦如沉炭的火麒麟突然動了一下,無數的黑沉塵沙嘩啦啦往下掉。
“他們的生死,全都掌握在你的手上。”
另一側,閃出蔣薜荔秀雅清麗的面孔,眼睛裡遍佈紅色的血絲:“長姐,不要再猶豫了。犧牲我一個,救了大家,多好呀。到了地府,我還可以跟其他的鬼吹噓,我可是拯救了崦嵫山的大功臣之一呢。”
楚辭哽咽著喉頭,靜靜地看著她:“你走了,江蘺怎麼辦?”
蔣薜荔有一瞬間的低落,卻又很快扯出一抹笑:“來之前,我問他:如果我們兩個必有其中一個得死,你會選擇誰?他回答我:你。我氣得狂揍他,可又好慶幸他選擇了我。長姐你知道嗎?對於這樣的事情,一般人都是不敢作答的,因為他們都喜歡趨利避害。可江蘺不一樣,他明知道留下來的那個才是最飽受煎熬的,可依然選擇讓自己留下來。年年歲歲,日日夜夜,甚至是......永生永世。這份情,我是一定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