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她多麼狂傲不羈,手臂一揮,脫口一句:“一條命而已,誰想要就拿過去。”
“那你是想讓整個神界一併給你陪葬嗎?”
她只當白矖在開玩笑,自己壓根沒那麼中藥:“沒了我,神界不還有你這個主心骨在嗎?”
白矖不再瞞她,把當年女媧推演到的結果告訴她:“我的大劫就快要到了。”
平靜如流水的聲線,卻藏著密密麻麻的撕心裂疼。
白矖走過來,一向淡漠的藍眸浮起一縷溫度:“媧皇在時,囑咐我一定要讓你用《荃蕙詞》召喚出七彩祥雲......”
“還有時間的。”
她承受不住如此大的重壓,好似將幾座山一併砸到了她的肩上,抓住白矖的手臂,磕巴著說,“你們可以重新選擇一個聖女的,我的資質如此平庸,壓根無法勝任如此艱鉅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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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你,誰都不行!”
白矖鏗鏘的語氣將聖靈石的回聲震得轟隆作響,一字一句像刀子般扎進她的心口,“整個六界,只有一個楚辭,這件事除了你,誰都不行!”
她咬咬唇,撥出一口濁氣,表情悽楚:“我做不來的......”
“你不是做不來,是未曾深想。”
“深想又如何,能改變你們落在我身上的命運嗎?”楚辭一把推開她,紫眸燃起熊熊火焰,指著白矖怒吼,“他們深陷烈獄,難道我就不是嗎?要不是因為你們的一句話,怎麼會將我陷入這水深火熱之中?從出生,就讓我備受折磨,就連渴求半點的母愛,都分外奢侈。就連自由,也是我不敢遐想的。聖使殿下,我做不到那麼偉大,也不想成為偉大的人!”
她憤憤然一揮,聖靈石的通道在剎那間開啟。
“救不了那麼多的生靈,那薜荔呢?”
楚辭頓住了腳步。
白矖在她身後,卷軸畫面在剎那間收攏,她的聲音,髣髴從地獄中流淌而出:“她可是這世上,唯一與你血肉相連的骨肉至親。你忍心看她落入敵手,備受折磨?”
聖靈石的通道緩緩闔上,唯一的光源也沒有了。
她轉過身,把雲鬢上的紫釵取下來,凝了一訣,紫釵當即化作一團幽紫色的火焰,緩緩走向白矖:“我身邊那麼多人,為何獨獨提起薜荔?”
靈均、孟陬、宿莽......都是她願意拿命去深交的生靈。
白矖看著她,衝動的勁頭已過,清湛水花洗過淨色眸子,懸在頭頂的長劍已解了束縛:“見微知著,有多少生靈如你這般聰慧?”
她斂起散漫不羈的狂傲,質問她:“別想給我灌迷魂湯,告訴我理由!”
“因為薜荔與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心在剎那間往下墜,墜到底端還在往下落,毫不停歇,也不打算停歇。
仙霧環繞的崦嵫山,在神秘莫測的深秋,山巒高低起伏,一簇深紅,一片金黃。
一隻夏蟬,不合時宜落的停落在楚辭堪堪修整的簡書上,搓了搓兩隻前肢,一雙圓鼓鼓的眼睛滴溜亂轉,似笑非笑。
楚辭不受影響,又把注意力轉到另外一紮竹簡上,夏蟬又飛過來,這次,特意停在她如月牙般的指尖上,俯下臉頰蹭了蹭。
她笑,彈了下她的額頭:“薜荔,你又偷懶了?”
“我沒有!”
漂亮的夏蟬化作人形,挽著楚辭的手臂撒嬌,“我已經把瓊枝心決練得爐火純青,保證在下一次的神骨盛戰中奪下神骨,然後拼盡全力保護你!”
楚辭但笑不語,多年的閉關已讓她學會收斂性子,落拓持重方能進退有度,斬獲人心。彎腰去拿竹篾,一張寬厚的大掌先她一步遞過來:“這隻竹蜻蜓很漂亮。”
她的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她勉強維持表面的淡然,接過竹篾,抱在懷中的散亂竹簡相互碰撞,別他誇獎的竹蜻蜓在小指上發起燙,讓她陡然生出甩走的衝動,卻還是壓下這個念頭,故作平靜問他:“你怎麼來了?”
暌違許久的清俊面孔,只淺淺一掃,便知大約的輪廓,可她不敢看他,從心底湧上來的懼意。
指尖在發顫。
她合攏雙掌,任由指甲深深嵌入指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