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了九十歲的魏巍在逐漸消散的濃霧中出現,帝居神色平靜,似乎並沒有多大的驚訝。
“看樣子,的確是我小瞧你了。”魏巍忽而又露出一抹鋒利的笑容,“能與太子過一次招,我倒是三生有幸。”
帝居睥睨一掃,面無表情:“她在哪裡?”
“贏了我,你自然可以找到她。”
迅疾的風鋪天蓋地而來,晃動的影子一閃,華貴的戲袍在空中擺動,一晃眼的工夫,褂子就不見了半邊。
魏巍訥訥盯著像浮萍般輕飄飄落地的金黃褂子,眼底的恨意迸射整個軀體,脊背膨脹得好似一頭圓鼓鼓的蛤蟆:“一向號稱光明磊落的太子,居然搞偷襲這一套?”
帝居持著魚腸劍,偏頭,目光沉了幾分:“她不是你的師父。”
“你閉嘴”
魏巍周身覆上冷冰冰的黑翳,露出鋒利的爪子,“我要你的命!”
不要命的攻擊,像是一場分不了勝負的賭局。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伏白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可才一動,就有一股冷冽的陰氣拽住他,好似掌控了他的意識。
他想起來了,終於明白為何這裡讓他感覺如此熟悉。當初他御風追上楚辭,央求她開啟琉璃移魂陣的時候,就是在此地。
繁密交錯的千年大樹下,寬大的枝葉遮天蔽日,濃稠的大霧有增無減,逐漸掠奪他們體內的力氣。
芰荷緊緊掩著胸口,臉色慘白,一時踉蹌著跌坐在地上,雙手沾染了糾纏的黑翳。周霸霹也遭到迷障的侵襲,頭疼欲裂,整個身體好似置身火海之中,烈火焚身。
帝居腰上中了一記重擊,頭撞到樹上,沉昏了好半晌。強撐起身體,從樹上借力,擺脫魏巍至下而上的攻擊,俯衝而下,又踹走即將攻在伏白身上的暗器,繞到他身後,把這個將他意識啃噬得半殘半破的戲袍撕得殘碎。
魏巍抓著頭,嗷嗷咆哮,感覺身體好似被劈成兩半,血痕在無遮無掩的皮囊外顯露無疑。纏繞的兇殘黑翳隨同那條陰寒殘破的戲袍一起,在空中不停的燃燒,火光灼灼。
一股詭譎的氣息罩過來,伏白藉著飄過來的風,厲聲提醒帝居:“快閃開!”
他化身身形矯捷的獵豹,暴力掙脫無形的束縛,替帝居擋住那團熊熊燃燒的火光。灼燒皮骨的痛剎那間席捲全身,獵豹咬著牙,用尾巴包裹住火團,狠狠甩了出去。
火星子在空中飛旋,刺破濃密的火霧,一把泛著銀光的長劍緊隨其後,猛力插進火團中,火團似乎在凌冽的叫囂,在噴出最後的一團雜糅著黑翳的紅光霧後,嘭地一聲,化作一片白煙,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長劍回落,映照出魏巍失魂落魄的面孔,有猩紅粘稠的液體從眼睛裡滑下來,溫熱,刺痛、又泛著一股腥臭的味道。
他趴在地上,雙手不停地撈啊撈,摸索著,咕噥著:“我的戲袍、我的戲袍......誰搶走了我的戲袍”
他哭著喊著,像個丟失心愛物件的孩子,眼眶裡徒餘空蕩蕩的黑洞,雙目已殘。
被利用的棋子,成為棄子後,可憐又悲哀。
帝居蹲到他身前,撕下身上的半塊布帛,觸碰到他掌心的剎那,又收回來:“告訴我,楚辭現在在哪裡?”
魏巍要跟他搶,卻搶不過他,一怒之下就裝傻充愣:“什麼她?哪個她?我只知道辦事,其餘的一概都不知道。”
“看來你連這點念想都不想要了,也罷也罷……”
魏巍急了,雙手在空中亂揮:“你要做什麼,把戲袍還給我——”
“回答我的問題!”
“好好好,我都說,我都告訴你。”
魏巍說,他自小便崇拜戲園子裡的角兒,能在戲臺子上游刃有餘的唱戲。但他是天生的五音不全,花錢拜過不少師父,最後都被各種因由趕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