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董棟澤在政商兩界混得如魚得水,依靠手中的人脈賺了許多不義之財。俗話常說,一個人的好運,不過一二十年,用完了,就該走下坡路了。
而這個下坡路,便是他!
前線以命換國,後方支援卻在內鬥。他順藤摸瓜找到了董棟澤,巧立名目划走他的一筆大款項。被其發覺後,直接退來一紙婚書,眉宇間盡是奸商的狡猾派頭:“我知道她只聽你的話,只要你說服她簽了這個協議,那我保證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今日的事情。”
他直接把婚書撕掉,神色凌厲:“她不是禮品,有自己的情感和想法。你如果真的愛她,就該尊重她的決定,而不是試圖用東西桎梏住她。”
董棟澤手裡夾了根菸,在煙霧繚繞中走向伏白:“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那些人心中有多重要嗎?一旦你死了,你們口中的革命,必將泡湯。”
胸口抵上一個黑乎乎的槍口,他依舊面不改色:“你自小頑皮,應該不認識文先生,更不會知道‘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這個典故。”
“你當真不怕死?”
“生亦何歡,死又何懼?”
猩紅的菸頭燙住伏白的肩頭,後者巋然不動,用一種‘真為你的人生感到悲哀’的眼神,讓董棟澤自慚形穢。
隨後,便是動用死刑的報復。
將他折磨得半死後,董棟澤捏起他的臉,一本鮮紅的婚書砸到他的頭上:“下個月,歡迎你來參加我跟芰荷的婚禮!”
掉落在骯髒地板裡的婚書,上頭的字跡刺紅了他的眼。
闔家大族的婚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了民國,雖然主張婚姻自由,可父母耆老的簽字,基本這樁婚事已是板上釘釘。
她雖然沒有在上頭簽字,卻被董家內定,就連聘禮,也已入了伏家的門。
“下個月的臘八節,她滿十八歲的生辰,也是我倆的婚期,我會在當日,讓你親眼瞧瞧她是如何被我迎娶進門的。”
他笑得尖銳又刺耳,伏白抬起冷冰冰的眼角,狠狠刮他一眼。假如手上有槍,他絕對會讓董棟澤嘗一嘗什麼叫腸穿肚爛的滋味。
“我知道你恨我。”
董棟澤無所謂一笑,“不只是你,整個伏家都恨我入骨,因為我拿你的命,換來了一樁婚姻。沒想到啊伏白,哦不,現在應該喊你落捷君,你這條命,可幫了我不少忙啊!”
伏白壓根咬得死緊,腥甜得血液在喉頭中滾動:“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
“這可由不得你,別忘了,是你告訴我要尊重她的意見,這門婚事,可是芰荷親口答應的。只要她在婚禮的婚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永生永世,她都只屬於我一個人!”
永生……永世……
伏白在氣息奄奄的當口,嗅到他身上的詭譎氣息,像是從死人墳堆中爬出來的腐爛之氣。
叫他只剩下一口氣,董棟澤也不打算瞞他:“我不是人類,是戰爭中無數的怨氣沖天,經年累月,在陰溝中凝造了我。這具身體,我用得極其得心應手……”
左顳葉湧出的片段繞著伏白半圈,重新回到董棟澤的右顳葉,像一團洶湧翻卷的巨浪,將他死死困住。
這是一隻充滿世間怨怒的妖,頭髮銀白如雪,披散在肩頭兩側,除此之外,全身都是黑不溜秋的暗。
兩人上下對視,伏白掩著胸口咳嗽幾聲:“你得到這具軀殼,為何還不滿足?無辜的人,不該受此牽連。”
“如果我告訴你,芰荷的毒藥是佟佳婉送給她的,你還會覺得她無辜嗎?”
伏白身軀一陣,血液一下冰凍:“你說什麼?”
董棟澤似乎很滿意他的表現,居高臨下冷笑。
與此同時的楚辭,雙手背在身後,拽住佟佳婉張牙舞爪的手腕,原地飛速轉了兩圈,往前一摔,以膝蓋抵住她的肩頭,卻被佟佳婉的指甲劃破手腕,體內的血液在剎那間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撞擊,四肢百骸好似被遍佈荊棘的鐵索攥住,動彈不得。
佟佳婉低呵一笑,殘破的肢體好似架起的布娃娃,朝楚辭吐出一團凜冽的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