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
“你是魔界的人?”
腦子從未這麼清明過。
鷙垢揚手一揮,將她的人形顯了出來,衣不裹體的狼狽模樣,讓她羞愧不已,梗著嗓子威脅他:“我、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動我,仙界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他促狹一笑,自小服用各種毒藥,早已百毒不侵。那個合歡散在體內短暫停留,方才被她一個猛撞,拽回凌亂的意識,火速用術法將合歡散棄出體外。
他一笑,羌蕊頓覺心跳如擂鼓,險些迷失在他出色的樣貌中。
“我沒有殺仙童,毀山的事情我道歉,是我太心急了,我的主人受了傷,急需天絨血蠶絲醫治,逼不得已前來,就是為了討藥。”
他說得言之鑿鑿,眼底的神色有些悲楚。
“真、真的?”
二人都不過是初見,她不知該不該信。
他撐起身,沐浴在光線中的身軀奇拔修長,逆著光,周身籠罩著獨一無二的蕭索氣息。
他朝她伸手,眼底的冷意淡了下去,漸漸染了暖色。
鬼使神差的,她信以為真,將他帶回了仙府。又在這個情竇初開的年紀,一不小心,還動了真情。
不久之後,仙魔大戰,魔族手持軍事地輿圖,大敗仙界。
訊息傳到羌蕊耳中,仙帝怪罪下來,南極仙翁為了保護她,一力承擔所有的職責,羌蕊自然不依。
“孩子,活到我這把歲數,也該到頭了。這世上,唯有神族可歸混沌,吾自知升神無望,你是我南極仙翁僅剩的嫡系徒兒,從今日起,我便將南極交到你的手上。”
南極仙翁被削除仙骨的那天,羌蕊沐浴更衣,備齊案臺,跪在尖銳的沙地裡,舉著三炷香。
九天驚雷將天穹狠狠劈成兩半,電閃雷鳴,狂風大作,一陣又一陣的轟隆乍響,虺虺震盪。
火苗燃盡,手指燙出十數個小泡。
有血滴在沙地裡,染紅了白色的裙角。
與他初見時,她是一襲棉麻白衣。今日這身謝師裙,也是棉白,後被她染了深紅。
跋山涉水,歷經重重難關,她倒在人魔兩界的入口處,不省人事。
醒來時,身處昭獄。
四壁寒冷如冰,鬼哭狼嚎聲不斷,她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神情呆滯。這期間,她見過無數的魔兵,對於他們的盤問,一律採取一問三不答,逼到最後,她只說:“我找鷙垢。”
魔兵聞言,只厲聲大笑,對她極盡冷嘲熱諷。在魔界,無人不知鷙垢的名諱,他可是至高無上的魔尊的專屬坐騎。也是魔界的第二把手,威名赫赫,戰功卓著。
一個連法術都施展不開的階下囚,怎能讓高高在上的鷙垢降下身段見她?
真是痴人說夢。
來的人漸漸少了,她過得極其清淨。
有一天深夜,她正睡著,蓋在身上的黴腐棉被被掀開,身體落進一個懷抱。她睜開眼,白色的大氅搭在她身上,骨骼分明的指腹正替她繫著絲滌。
他蹙著眉,似乎對她的到來極其不悅:“你不該來。”
她從草蓆底下掏出一把刀:“我問你,那張陣法地輿圖是不是你偷走的?”
刀刃泛著白光,鋒利的寒痕打在他的眼眉處,透著數不盡的冰寒:“是我。”
頓了下,露出一抹邪魅奸邪的笑:“兩個仙童是我殺的,地輿圖是我偷的,而你的師父南極仙翁,卻是受你的連累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