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殺就殺,不論人魔仙,都逃不過‘死’這一說,既然避無可避,我又何必貪生怕死呢?”
青雉的嗓音像寺廟裡晨昏定省的渾鍾,撞上他引以為傲的鐵石心腸。
說不走就不走。
羌蕊放下草藥,背起死去多時的鶴童,纖弱的身子好似下一秒就會被折斷。到了一僻陰涼處,放下鶴童,轉身下去背起松子。
“它們家族是世仇,兩人一見面就會打得不可開交。可我知道,它們對彼此是心心相惜,如果中間沒有橫亙著堆積如山的屍骨和血流成河的怨憤,會成為一對很好的朋友……”
她用手刨土,替它們挖墳,邊說邊淚流滿面。
刀山火海里躺著走的他,從沒見過那麼愛哭又多廢話的女人,蹙眉,越發不悅。
等不了了!
自小便活在陰謀詭計裡的他,一下抓住她的軟肋。既然死威脅不了她,那就換另外一個方法。他舉起澧蝦刀,揮臂震風的功夫,摧毀半座南極山的藥草。
羌蕊氣極了,又開始哭,邊哭邊像個小獸般撲過去咬他:“嗚嗚嗚……你知道我為了種活他們耗費了多少心血嗎?你知道六界多少生靈靠它們救命,你知道……”
他輕而易舉掙脫她的禁錮,拽過瘦不拉幾的小丫頭,捏住她的下頜:“我只知道,你再不不帶我離開這裡,剩下半座山也難倖免於難!”
“惡魔!”
羌蕊胡亂抹了把眼淚,對著鶴童和松子的墳墓深深鞠躬,對著半座山暗暗發誓:我一定會替你們報仇的!
下了山,抵達山坳處時有一處結界。
六界之中,能進入南極的生靈,唯有座級以上地位的方可。而能破此結界,獨有南極仙翁、她、鶴童和松子四人。
如今鶴童和松子已死,這世上只有南極仙翁和她能破除這個結界。
鷙垢面無表情掃了眼這處近乎虛境的結界,難怪他遍尋許久,始終找不到府邸所在之處。
“退後。”
羌蕊沒好氣斥他,怨念頗深。
雙手凝在空中,劃出無數個繁複的動作,嘴裡默唸著什麼。片刻,如波紋般的門緩緩敞開。羌蕊猛然回頭,朝他灑出一手的粉末,回到結界後立馬把施法封住,讓他無法進入仙府。
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心裡頭害怕極了。其實那些粉末不過是讓他昏一兩個時辰的藥物,並不會造成任何傷害。可這數百年來,她只救人,不傷人,此番做法,真是不道德。
她掩著怦怦跳動的心口,在仙府裡坐立難安。要不這樣,她先把人捆起來,等仙翁回府再處理。
還沒到半刻,她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悄咪咪開啟結界,探頭探腦出去。
找了半盞茶,沒見人。
難不成跑了?
那可不行,他殺了鶴童和松子,還有烏泱泱的半座山,叔叔教過她,一個人做錯了事,就得承擔相應的責任。
這兩筆賬還是得找他算的。
羌蕊落定主意,化作仙鹿的本體,白如雪的影子一躍上到半山腰,敏銳的耳朵聽到林叢有窸窸窣窣的響聲,悄無聲息撥開一角。
他果然在這裡!
隔著一片決明子,羌蕊清了清嗓子,躊躇著:“喂,先跟你說好,你擅闖南極仙府,肆意砍殺仙童、毀了我半座山,這筆賬我是鐵定要跟你算的。”
他躺在地上,看樣子已經陷入了昏迷。
羌蕊變作人形,拿著捆仙繩半跪在他身後,琢磨著從哪裡綁起。
絲毫沒留意到躺在地上的人已經霍然睜眼,粗暴將她撳壓在地,雙眸赤紅,死死掐住她的脖子,要將她置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