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站在她身邊,無聲陪著,不做言語。
金龍咧嘴大笑,口裡不帶一絲溫度:“鷙垢,你的用途來了,快去,把他們兩個撕成碎片,挫骨揚灰!”
沒有防身武器,一狗一人以守為主、不急不慢。之前與鷙垢較量,早已摸透它的攻防套路,避開它綽綽有餘。
可這樣毫無血腥的戲碼,金龍怎麼會善罷甘休呢?髣髴一個人的賭癮上了頭,使勁往裡頭加碼加註,永不停歇。
他拎著昏迷的苗圃,捏她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你們不是想知道為什麼苗圃沒有死嗎?我現在就讓你死得瞑目!”
它是故意的。
故意讓帝居分心,讓鷙垢可趁虛而入。
“冰冰滿十八歲那年,擅作主張簽了一份視網膜捐獻協議書。她死後,她的眼睛被送到了一個五歲小女孩的眼眶裡。從此,她恢復了光明。”
金龍盤旋身體,在波濤洶湧的海浪中,與密集的雨水為伴:“我就是要用冰冰的眼睛,親眼看到我是如何為她報仇的!”
當年,它為修煉更高階的法術,不惜偷學魔界上層靈術。堂堂仙界仙龍,卻跨界研習,結果可想而知。
走火入魔後,只剩下一口氣在海岸邊苟延殘喘著。
龍身全無,退化成了一條小蟲,被無數人漠視。唯獨冰冰,冒著被海浪捲走的危險,將它裝進了瓶罐中,帶回了家。
每天,她都會來看它,說著悄悄話。
後來她被叔叔帶走,也不忘將瓶子裡的它帶上。
夜色臨近,她被關在房間裡,聽著外頭不堪入耳的對罵,靜默無聲看著它在玻璃瓶抻身,拱泥,雙目無神對它說:舅舅要跟舅媽離婚了。
靜了一忽兒,眼淚噙在眸眶裡:我好想爺爺……
她出生後父母雙亡,是爺爺將她帶大,趁著老爺子生病,舅舅強行將她綁到這裡,威脅老頭子立遺囑。
兩個外頭人,琢磨著肥水不流外人田,打起了老頭子手下的金融投資行業。
都以為小孩子啥都不懂,其實心裡頭最明鏡的,恰恰是他們。
一日深夜,她不在房間,也沒抱著它說話。金龍料到不對勁,破了玻璃瓶,一路找她。
夜風料峭的樓頂,黑暗奪走一切的勃勃生機,也將人心最深處的想法拽了出來。風將冰冰的頭髮吹起,月光下的影子切割成兩半,一半卡在欄杆處,另一半孤零零倒在地上。
她跪在水泥地板上,對月祈求:“冰冰願意用自己的餘下的生命,換爺爺矍鑠的精貌。”
大風揚起她的公主裙,那是她最愛的一條裙子,很快,她就能見到爸爸媽媽了。
孩子的童真無邪,至純至善,像一條迤邐的絲帶,開啟塵封多年的情感匣盒,如潮水般一湧而出。
它成為了她的‘爺爺’,又讓力大解取代那個冷酷無情的舅舅,疼她,愛她,寵她,將空缺了多年的親情一股腦兒補給她。
沒想到,他它一手捧起來的寶貝‘孫女’卻被一個混混花言巧語騙走身心,珍珠蒙塵,又被人侮辱,慘死在鐵軌之下。
這讓它如何能夠承受?好比日光隕落,星辰湮沒,五光十色的人生開始變得陰晦不明。它不好過了,那些該死冰冰的兇手也別想好過。
金龍露出陰險狡詐的唇齒,尖爪過處,叫聲淒厲,血肉模糊。一雙血汁四濺的眼睛,在陰狠的爪心上靜淌:“老朋友,你阻止不了我!”
暴雨濤海,金龍暴戾。
它還沒得意多久,一晃眼,帝居不知何時避開鷙垢的眼目,奪回魚腸刀,架在金龍的脖子上:“你失策了。”
金龍笑,竟在調侃,絲毫不在乎龍鱗上被刮落的片羽:“那可不一定!”
身後是不動聲色靠近的鷙垢,手段毒辣,如秋風掃落葉般的爪子刺破風浪,連狗帶人一併打入海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