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遺願,他自然遵從。
轉折點發生在他留在楚家的第二年。
一次,他無意中聽見楚父在打電話,那頭的人態度極其惡劣,一向好脾氣的楚父眉頭緊皺,強壓怒火,對他說:“萬物到頭終有報,人在做,天在看。”
沒多久,楚父因血壓驟然飆高而昏迷,被送進了醫院,楚母從旁照顧,無暇分身。
書房的門敞開,滿地散落的檔案。一大堆的東西東倒西歪,維持著楚父走前的樣子。
他猶豫片刻,進去幫忙收拾。偏這一收拾,收出了問題。楚父在查一個人,也可以說是一夥人。
之前聽過幾次他們的名字,是來過家裡的叔叔提到的,他當時沒留心。如今回想,真是細思極恐。
難道他們與父親的死有關?
楚辭腦海閃過一小段朦朧的畫面,夜深人靜的書房,明晃晃的光線投射在細小的身軀上,淚水斑駁的臉上盡是落寞的孤寂,還有那雙隱忍不發的眼睛,藏著紛繁複雜的恨意。
山石與落雪從腦門刮過,轟隆隆作響。
後腰撐抵一股力,有人從後托住他,鷙垢回頭一看,是面無表情的湯容長。
幾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雪地裡摸索,蔡斌突然失重,跌落山谷。
人沒事,本打算用繩子將他拉上來,沒想到他在下面嚷嚷著說可能找到了通往風流城的入口。
風流城即娘子軍所在地,鷙垢來過兩次,每次都是引娘領路,爬山涉水,又總是在無意識的時候就進入了風流城。
可這次他們左等右等,始終不見引娘。天即將破曉,帝居做了個決定:登山!
也給其他人選擇的機會。
蔡斌第一個頷首,只要是能救人,刀山火海照樣闖。
清晨的第一縷曙光破雲而出時,恰好投落在山谷處。雪花下了一宿,仍舊沒有停下來的徵兆。
帝居抖落身上的雪花,撳亮手電筒。日光雖亮,卻還不足以照遍這片山谷。
湯容長喊著蔡斌的名字,與此同時,帝居發現簇擁成小山包的冰凌裡藏著個山洞,入口狹窄,不過一米上下。
蔡斌雖然腦袋不靈光,可沒有指揮,斷然不會擅自行動。關於他剛才說的入口,難不成就是這裡?
可他沒進去,又如何斷定這裡就是風流城的入口?
“大家小心。”
帝居將口罩重新戴上,側身,一米八八的個頭,第一個鑽進去,有雪花撲簌簌墜落。
其餘人緊隨其後。
一股溼漉漉的潮氣撲面而來,黴土腥味兒雜糅,滿地水坑,懸掛在上頭的冰凌好似千軍萬馬,黑壓壓的,一個不留神就會傾覆下來。
負責斷後的是尤光源,一雙暗紅色的眼睛像探雷儀般,投射出兩束光,警惕觀察周遭的變化。
繞過拐角的冰柱,有水霧瀰漫。帝居頓下腳步,前方是用粗厚長冰搭建的冰橋,底下是尖銳鋒利的冰凌,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彎腰撿起一小冰塊,拋進冰橋下,沒有響聲,一股熱浪洶湧上翻,火紅的光澤灼燒冰壁,焰火燎燎,又很快偃旗息鼓。
再俯瞰,冰凌恢復原貌,髣髴剛才火光沖天的畫面只不過是虛晃一景,根本不存在。
湯容長走上前來,對比不發一言。
“撲哧——”
鷙垢斜靠在冰柱旁,意味深長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