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學家,數了這麼久,這天上有多少顆星星?”
方谷一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帝居單膝微屈,雙手插兜,以腰抵住樹幹,凝眸遠眺,不理會方谷一的調侃。
“接著。”
一罐啤酒朝他扔過來,準確無誤接住。
擰開瓶口,被黑夜模糊的泡沫呲嗞濺出一小半,方谷一仰頭,一口氣就喝了大半,十根手指都數得清的星星,在他眼前數不盡的晃悠:“黑燈瞎火的,這麼凹造型不累嗎?”
與平日裡沉穩落拓的語氣截然相反,帶了幾分放蕩不羈。
帝居顛了顛手中的酒瓶:“你今晚喝了多少?”
“大喜的日子,多喝些不正是對新人的祝福嗎?”
帝居沒再說話,原本位於右側的一顆星辰忽然黯了下去,被一塊布帛所遮。他蹙了蹙眉,踏過滿地的草坪,手腳並用,動作迅疾翻牆而去。
這一系列的動作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
方谷一僵在原地,還未清楚什麼緣由。可縱然已被酒水弄得醺醺然,天生的敏銳直覺告訴他,特殊時期,又能讓帝居浮出如此面色的,必然相當重要:“等等我。”
幾分鐘前,遮住星辰的櫻花樹上垂掛了一片白布。看形狀,像是從裙裾上撕下來的。牆外傳來石子滾落的聲音,帝居藉由跟方谷一的聊天,來讓對方放鬆警惕,進而悄然挪到牆邊,抓住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圍牆凝力一躍,撐起長軀翻了出去。
“你是誰?”
顯然沒想到會被當場逮住,趴在牆角偷聽的人倉皇叫了一聲,像只小老鼠般四處亂躥。
一不小心,就撞到了還未落穩的方谷一。來不及剎車,作為人肉墊的人民警察出於對民眾安全的考慮,手臂一攔,就被壓了個脫臼。
深夜一點,帝居房間內
接上手臂的方谷一酒醒了。可酒的後勁還在,不得不仰頭躺在沙發背上,脊背被幾顆尖銳的石子刺中,疼得不行。指腹揉著酸澀的眉角,滿臉疲乏。
“對不起……”
是個女孩子的聲音,聽著感覺年紀不大。只是棗紅色的面紗矇住整張臉,鴨舌帽蓋住了整個腦袋。一隻手上套了個軍綠色的手套,另外一隻手被凍得通紅。雙手摩擦,瑟縮著躲在沙發角落。
“醒酒茶。”
沒好氣的語氣,自然來自於新郎官本人。試想一下,有哪一對新人在新婚之夜被挖起來,還要親自給客人煮醒酒茶?
方谷一抬手欲接,蕭寶卷偏不讓他拿:“我老婆煮的,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嗎,方警官?”
方谷一哭笑不得,感恩戴德說了一番什麼‘勞煩’、‘辛苦了’,換來的是蕭小氣一個不情不願的白眼。
“沒事,方警官不要理他。”潘玉兒端來一托盤的肉和米飯,葷素搭配,走到女孩跟前,“餓了吧,先吃飯。”
棗紅面紗女孩盯著芳香四溢的飯菜,一直在咽口水,卻因顧及四周的人,尤其是那個雙手插兜面無表情逮住她的男人。
“別怕,我們不是壞人。”
人天生都有一種依賴性心理,對自己越好的人,越習慣性依賴。從進門到現在一直表現出無限親和力的潘玉兒,成功打消了女孩子的顧慮,小心翼翼解下鴨舌帽和麵紗,面板偏白,面容小巧玲瓏,一看就是鄰家女孩的感覺。
許是在路上餓得太久,一手拿起兩個雞腿,另一隻手不斷扒飯,塞得滿嘴都是,一直在狼吞虎嚥。
“慢點吃。”
潘玉兒一邊替她端水一邊拍撫她的肩膀,以防她噎著。
這一尋常的動作落入蕭寶卷耳膜中,極其不是滋味:“老婆,你對我都沒這麼體貼。”
邊說邊捱過去,像黏皮糖一樣怎麼甩都甩不掉。
潘玉兒紅著臉推搡他,要不是顧及著他看不見,早就一腳將他踹開:“大家都在呢,別鬧。”
那又怎樣,反正自己都看不到。蕭寶卷悄咪咪湊到她的耳旁,刻意壓低聲線:“還疼不疼?剛剛看你走路都有些不自然,要不回去擦下藥?”
這不提還好,一提,潘玉兒整張臉血紅如瑪瑙,指尖繞到蕭寶卷腰後,還沒來得及偷襲,就被大掌握住,怎麼也掙脫不掉。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秀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