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他面前,輕聲道:“阿阮已經睡著了,她精神很好,你不用特別擔心。”
夜澤望著我,我趴在陽臺上,望著深藍色的天空,有浮雲暗暗飄過,卻依稀能辨別出顏色。我道:“張俊讓我告訴你,之前附身在阿阮身體上的那個妖怪還可能會來找阿阮,他讓你小心。”
之後,我和夜澤再無話可說。我道:“我聽雲先生說了,你們這一天都在找阿阮。你還是早些去休息吧。”
夜澤忽然握住我的按著陽臺的手,我抽了出來:“別這樣,讓阿阮看到會誤會。阿阮現在雖然找到了身體,但她一個人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是會感到孤單寂寞。夜澤,你多陪陪她吧。”
我轉身一步步走回自己房間前,終是又推開門進去了。
第二天,當我下班拎著慢慢一袋菜回來的時候,雲毀已經回來了。三個人的氣氛又很尷尬,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阿阮是搶了雲毀的男朋友呢。阿阮略顯侷促地坐在那裡,三個人誰也不說話,只有電視播放著新聞聯播。
看到回來,阿阮連忙起身,幫我接過袋子:“小姿,你是去超市了嗎?買這麼多東西回來。”
我笑了笑:“昨天不是說好了,今天要吃大餐慶祝一下,所以我就多買了幾樣菜。但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
“小姿,又讓你破費了。”
我們吃的是火鍋,我們四個人圍在一起,其實吃的只有我和小姿。雲毀始終繃著臉,一句話也不說地坐在我身邊。我猜他是擔心我一個人應付不來,才回來給我“壯膽”的。
我往鍋裡添著肉和菜。其實原本是想去外面吃的,但是夜澤是鬼,多少有些說話不便。
我這邊正在賣力營造氣氛,雲毀卻在那裡給我“拆臺”,他直截了當地問:“沈姑娘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拽拽雲毀,讓他不要說了,他這不是攆人呢嗎?但云毀卻絲毫不為所動。他冷冷地看向夜澤,夜澤也與他相視,天雷撞地火。
阿阮放下筷子,目光從我們身上略過,又看向夜澤,直到夜澤也回頭看她。她對著他道:“我離開這個身體三年了,雖然我不是這個身體的原主,卻一直備受這個身體的父母照顧,我也一直把他們當做我的爸爸媽媽,所以,我想先回家看看他們。”她凝視著夜澤,“澤,我讓你陪我一起去,你願意嗎?”
她讓夜澤一起陪她回老家?
我攥住雲毀的手不禁用力,夜澤又看向我,阿阮也看向我,我笑道:“挺好的呀。夜澤,反正你一天也閒著沒事,就陪阿阮回去唄。有你在她身邊,我們都安心。”
我感覺夜澤的臉唰地冷下來,他對阿阮道:“好,我陪你回去。”
雲毀剎那間似是要站起來,我緊緊拉住了他的衣袖:“阿阮,你是應該先回家看看。你準備什麼時候走?我幫你買車票。”
阿阮道:“我想越快越好。小姿,還要麻煩你了。”
火車是定在兩天後。
之後的兩天,我和夜澤一直沒有說話。阿阮找到了她被妖怪附身時的住所,從那裡拿回了自己的身份證。阿阮又重新將頭髮染回了黑色,裝扮一番,讓她比之前更加的清雅脫俗,品味時尚。
我將阿阮送到了車站,陪她一起在候車室等著。望著她抱著的木盒子,我心中又是一陣擰巴。
難道都要離開了,他還是不想和我說句話嗎?
阿阮察覺到我的目光,道:“小姿,你是不是有話想要和澤說?”
我搖搖頭:“也沒什麼要和他說的。阿阮……”
我想說,他脾氣很大,希望她能多包容他一些;想說,在他們吵架時,只要說點兒好話,他立刻就能消氣;想說,他第一次做火車出遠門,要照顧好他附身的黑玫瑰;想說,他喜歡喝茶;想說,他還喜歡看新聞,現在喜歡看的電視劇是老闆的《三國演義》……
可是看到阿阮輕輕撫摸著木盒子,低眸一笑時,這些話,我便覺得沒有說的必要了。
阿阮,一定能比我更好地照顧他,而不是像我和他在一起時,他總是照顧我。
阿阮等著我說話,我搖頭:“沒什麼了。”
我去超市又給阿阮買了一些吃的,彎身間,眼睛又有些酸澀。
然後,我轉頭,就在拉著、揹著行李的川流不息的人流中,看見了夜澤。
他站在那裡,如同出鞘的劍一般,流動著只有我能感覺到的強大氣場。
人在我們之間來回地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