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呼嘯,無前營計程車卒冒著吳軍的矢石衝向壁壘,將柴草堆積在壁壘底下。
梁術看見此情此景,心知蜀軍要用火攻,急令一隊士卒從壁壘缺口衝出去阻攔。吳軍試圖將堆積的柴草挪開,但遠處的弩車早已對準了他們。
龐憲一聲令下,四輛弩車箭矢齊發,把吳軍亂箭射退,無前營計程車卒趁機帶著點燃的火把衝上前去,在十步開外投出了火把。
澆蓋了火油的柴草捆束沾火即燃,藉著西風之威很快便形成熊熊燃燒之勢。
壁壘後的吳軍拋下沙土想要覆蓋火焰,但他們倉促之間沒有做足準備,根本來不及阻止火勢蔓延。
姜遠和狼池等人站在遠處觀望,見火勢已經不受吳軍人為控制,眾人面上皆露出喜色。
吳軍的壁壘在燃燒中成段崩塌,不過火卻沒有減弱,焰苗一再躥高。
漢軍將士們還在歡呼雀躍,姜遠等將領的臉上的笑容卻漸漸凝住,因為眼前的景象和他們想象的不同。
燒燬敵軍壁壘一舉攻入,這是他們採取火攻時預想的景象,然而吳軍的壁壘雖然毀壞,火勢卻愈演愈烈。
更不妙的是,火海的另一端,陸抗也在指揮吳軍冒著灼熱的西風把餘下的木材堆積上去助燃。
吳軍甚至拆毀了自己在山坳深處的營寨,把所有的圍牆柵欄和帳篷之類的東西全部搬了過來用作燃料。
“敵軍竟然在自行往火中添柴!”龐憲望見吳軍的舉動,發出了難以置信的驚歎聲。
“陸抗知道壁壘毀於我軍火攻,這道火海屏障現在是唯一能保護他們的東西了。”姜遠也佩服敵軍的應變,這麼快就想出了補救的辦法。
現在火借風勢燒得不可收拾,吳軍又在不斷添柴,火障儼然已經完全封住了山坳入口。燃燒產生的滾滾黑煙也漸漸遮蔽了上方的視線,姜遠等人開始看不清山坳內的情況。
“現在怎麼辦?我們要去滅火嗎?”
“火太大了,士兵靠近很危險,風向隨時可能變化。”姜遠心思縝密地說道,“命全軍在前方清出隔火地帶,以防火勢反燒過來。”
雖然現在還是西風,但姜遠知道自己畢竟不是精通天文氣象的高人,丘陵地形的風向也很難預測,他們燒起這把火產生的上升熱流與空中的寒流對撞很可能會改變風向。
該死,這似乎是高中地理之中的知識,然而他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所謂書到用時方恨少,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漢軍士兵們迅速地按照主將的要求在陣前清理出了隔離帶防止火勢反燒蔓延,隨後他們所能做的事就只是等待而已。
火總有燒盡的時候,吳軍也不可能一直往裡頭添柴。
一個多時辰後,山坳口的火勢漸漸減弱,濃煙也被風吹開,吳軍的壁壘完完全全變成了焦黑的灰燼殘骸。
此時風向正好發生改變,但餘火已經不足以蔓延,姜遠等人在從山坳內出來的灼熱之風中聞到了一股怪異的焦味。
那是屍骸被燒焦烤熟的味道,火燒吳軍壁壘,也殃及了兩軍戰死者的遺體。
姜遠下意識地抬手捂住了鼻子,洮西大戰的時候他站在岸上看到魏軍爭相跳河,在激流中掙扎溺死者無數,心中卻只覺得俯仰天地暢快淋漓,但這一次聞到戰死者屍骸燒焦的氣味卻真切地感受了戰爭殘酷的一面。
狼池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面不改色地向他徵詢是否可以向山坳內進攻。
作為一路奮戰在最前方的人,他對這樣的事已經不會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了,洮西大戰時燒斷魏軍浮橋,就有無當營計程車兵與敵軍同歸於盡。同樣的事在增援潼關對陣鍾會時也二度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