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家中的姜遠拗不過鹿迷的一再懇求,想著隨便教她幾招糊弄一下算了,於是就在院子裡給她演示了一套軍中所傳的刀術。
招式沒有什麼太花裡胡哨的地方,基本上都是追求殺敵斃命的效率,考慮到可能面對著甲的敵人,對使用者的力氣也有比較嚴格的要求。
演示過後他讓鹿迷自己練習,算是把她打發了。然而在邊上看了一遍她的動作之後,姜遠驚訝地發現她好像真的有學武的天賦。
整套刀術雖然不復雜,但動作也有三十餘個,她竟然看了一遍就差不多記全了,只有臨近結尾時的幾招記得不清楚,不過在他口頭提點之下便能做到自行糾正。
“下次我回來時,如果你能把這一套練熟,我就給你請一個傳授武藝的師範。”姜遠對她說道。
鹿迷收刀停下,問道:“你怎麼不自己教我?”
“我怕自己教的不好,想必有人比我更懂怎麼教。”姜遠回答說,“不過你學會了這些又打算做什麼呢?先說好了,我不會讓你進軍隊的。”
“為什麼?我幫不上忙嗎?”鹿迷失望且委屈地瞅著他。
“能上陣拼殺的人我麾下有的是,出謀劃策你確實幫不上什麼忙。”姜遠故意把話說的刻薄一點,想讓她從此斷了這份念想。
鹿迷沮喪地垂下頭,彷彿受到了姜遠這番話沉重的打擊,默默地走開了。
姜遠想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自然不會去安慰她。
晚間一家人難得在一起吃了飯,費芸葭隨便聊了些在建寧郡看到的新鮮事,姜遠聽得不是很認真。
玉瀛也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於是笑著問他在想什麼。
姜遠被問住了,因為他其實沒有在想別的事,只是腦袋空空在發呆而已。
家中的氛圍和庲降都督以及軍中完全不同,他不需要時刻讓自己保持緊張謹慎的狀態,便很容易沉浸到放鬆的呆怔之中。
費芸葭以為他是在想一些不方便向她們透露的要事,便小心翼翼地問他:“我們這樣說話會打擾你嗎?”
“不,不會。”姜遠知道她是誤解了,趕忙搖了搖頭。
“那就好。”費芸葭笑了笑,隨後起身離席:“我去看看麟兒。”
姜遠心中一動,說自己陪同她一起去。
自打孩子出生以來,他還沒怎麼好好陪伴過,一方面是軍中事務繁忙確實脫不開身,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沒有經驗,對初為人父這件事心底甚至還有一些擔憂和害怕。
然而有些事是沒辦法逃避的,在戰場上習慣了出生入死的他也明白這一點。
和費芸葭一同步入主室,來到竹編的睡籃邊,藉著窗外皎潔的月光看見孩子安詳的睡臉,姜遠心中感到一陣暖意流過。
在這持續近百年的亂世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出生又在兵燹禍亂顛沛流離之中死去,諸葛亮當年所說的“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或許也是真心實意的。
時至今日,姜遠已經很少會在想起以前的自己,漸漸接受了現在所處的時代和所擁有的一切。
最初的時候他只覺得自己是錯亂時空之中誤入的遊人過客,或者是一場戰爭遊戲之中的棋手或者棋子,但現在他的想法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這個家中有讓他覺得溫馨的東西,有讓他想要終結天下紛擾的動力。
“我大概已經回不去了……”
“夫君在說什麼?”費芸葭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溫柔中帶著關切。
姜遠怔了怔,才意識到自己方才不小心說出了心中所想,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