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足了一切準備之後,姜遠開啟南城門放那三十來名殘兵入城,先收繳了這批人的武器,隨後將其暫時安置在醫營附近的一片空地。
“阿志,你去仔細甄別每一個人的身份,發現可疑之人即刻將其單獨控制住,我再親自核查。”姜遠對姜志吩咐道。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個道理姜遠自然懂得,雖然出於同情和同袍之義他決定接納這批殘兵,但絕不容許其中混有魏軍細作威脅平西城的安全。
姜志領命而去,從龐憲的無前營抽調來了齊崮那支百人隊協助,把入城的這隊殘兵四周守得緊密嚴實,只允許醫營過來的醫官進出。
甄別先從傷兵開始,一旦確認沒有問題便立即交付醫官處置。
不少人的傷口已經有潰爛化膿的跡象,散發著惡臭的氣味,即便環境如此惡劣,姜志對每個人依舊盤問得很仔細。
他對殘兵們逐一進行單獨詢問,詢問的內容包括南山谷地之戰的前後經過細節、士兵的出身及投軍時間地點、所屬何人麾下哪營哪屯、上官和同隊士兵有何人、南路軍各主要將領的官職名號等。
透過比對記錄下來的眾人的回答,先篩出一批可信度較高的人員。再依靠這些較為可信的人的口供對餘下計程車兵進行第二次篩選,最後剩下一些在回答上有可疑之處且又沒有人指認作證的“孤狼”。
這項工作持續了近兩個時辰,完成時已經到了傍晚,姜志回到北城樓上找到姜遠報告道:“遠哥,南門接納的那批殘兵一共三十三人,重傷七個,輕傷十六個。甄別結果是有四個人完全沒有其他人認識,而且說不清楚自己的出身,對南路軍其他將領只知道趙統和趙廣,十分可疑,我已經把他們四個人單獨看押起來了。”
姜遠微微皺眉,問了一嘴:“那這四個人之間有互相認識嗎?”
“沒有,我問過了,他們彼此也不知道其他三個人的情況。”姜志有些猶豫,“這也有些奇怪,如果是敵軍的細作,應該會互相擔保……嘶……”
他說到一半忽然停住了,抬頭髮現姜遠正盯著自己,顯然是意識到了這個甄別過程有漏洞。
“你自己也說了,敵軍細作有可能串透過口供,會互相擔保。”姜遠說道,“所以不能全憑有無其他人認識來斷定。有人認識未必是自己人,無人認識也未必是敵人的細作。”
姜志一時當局者迷,此時也想明白了:“那我回去再重頭……”
“不必了。”姜遠搖了搖頭,“既然已經篩選過一次,如果裡面真的有敵軍細作,一定已經明白我們有所防範。接下來不要放鬆對這批人的監管,限制他們不得離開安置地便可,我也不需要他們幫忙守城,違令者格殺勿論。”
姜志答應一聲,親自去安排士兵輪班看管這批殘兵。
姜志離開後,姜遠在城上陷入了沉思,從這批殘兵提供的訊息來看,南山谷地之戰己方在虎豹騎的突擊下吃了大虧,這讓他不禁開始擔憂起來。
南山谷地之戰必然會挫傷趙統一軍的銳氣,而且也會讓魏軍發覺他們尚且有戰勝己方的手段。
在此之前,鍾會麾下應該是沒有多少鬥志的,陽安關攻堅的折磨讓他們整體高估了漢軍的戰鬥力,而脫離堅城要塞之後騎軍的優勢便逐漸顯現出來。
也許現在並不是和敵軍決戰的好時機?姜遠自己心中也有些動搖。
兵法上之所以說“窮寇莫追,圍城必闕”,正是為了避免遭到敵軍窮途末路之下的拼死反撲,這一次己方是不是步子邁得太大,逼鍾會太急了呢?
姜遠在心中算了一筆賬——如果在此地消滅鍾會十萬大軍,己方可以承受付出多少代價?
洮西大捷,擊破王經五萬之眾,殲滅三萬餘人,漢軍自身的損傷在七八千左右,換成眼前的局面要乘以兩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