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遠與鄧忠兩部人馬正在廝殺之際,天空中忽然風雲變化烏霾雲集,滾滾雷聲壓過了兩軍的鼓聲。
頃刻之間,黃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落下,轉眼便成傾盆之勢。
狂風洶湧,吹倒了無數旗幟。連士兵們射出去的箭都在風中偏失了準頭。
處在最前方貼身肉搏計程車兵們一時間也被風雨迷了視野,彼此的砍殺動作變得胡亂沒有章法。
狼池和孟牁大聲怒吼,想要指揮士兵們齊攻齊守,但交鋒最前線的兩軍士兵攪作一團犬牙交錯,成了完全沒有陣形的混戰。
鄧忠早已察覺勢頭不好,這突如其來的變天倒是救了他一命。他果斷放棄了被漢軍截斷的前部,趁著風雷雨電令弓矢不再精準致命之時,率領已經顯出潰敗之勢的人馬轉身遁逃。
姜遠在高騁等人的保護下衝下道路,攔住了準備追殺的狼池和孟牁,帶領眾人轉身協同柳隱一起把被圍的敵軍消滅乾淨。
雨幕密集,血水流淌,雷聲漸漸隱去,兩軍計程車兵也不再吶喊嘶吼,在沉默中進行著麻木的殺戮。
弓弩都使用不了,戰鬥變成了純粹的短兵相接格鬥搏殺,後頭的人踏著前面戰死者的屍體繼續前進。
被姜遠和柳隱兩軍困住的魏軍原本尚在拼命死戰,不知是誰率先傳開了“鄧將軍撤走了”的訊息,讓這支正在苦苦支撐等待救援的孤軍士氣猝然一崩到底。
求援無望之下,被困的魏軍士兵紛紛乞降,從士兵到伍長、什長,軍侯和百人長都阻止不了,即使斬殺幾名想要投降的人也無濟於事。
越來越多的人放下武器跪在地上等候被俘,但無當飛軍計程車兵殺得正眼紅,狼池和孟牁也沒有下令收手,於是漢軍就如同割麥砍稻一樣斬殺著那些放棄抵抗的敵兵。
姜遠注意到了敵軍試圖乞降,他不是好殺之人,但眼下著實是非常時刻,己方孤軍深入敵境長途奔襲,自身又缺乏糧食,實在不可能在這裡接收這批俘虜。
他自認自己沒有本事像解放戰爭時我軍對蔣軍那樣即俘即補,一場戰鬥結束之後就敢立刻把俘虜的敵兵充入己方進行教育改造,這在眼下這個時代是難以做到的。
雖然眼前這些魏軍忌恨鄧忠放棄了他們,絕望之下選擇了投降,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願意跟著漢軍調過頭去打自己的同袍。
最終,姜遠預設了部下殺降的舉動,另一頭的柳隱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兩軍最後在道路中間會師,各自身後是成片的魏軍屍體。
雨水順著頭盔落下,從柳隱佈滿滄桑皺紋的臉上流過,他來到姜遠身邊,請示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若在平時,遇到這種糟糕惡劣的天氣,姜遠肯定是希望找一處廕庇處紮營避一避風雨,但現在卻一刻也不能耽擱。
鄧忠雖然敗退了,但鄧艾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那是一個執著不下於姜維的男人,姜遠相信他很快就會再追來的。
“休然將軍,打掃戰場,找些能用的東西帶上,我們要追趕大將軍他們。”
“好,那就請姜將軍你在前開路,我率部殿後。”
姜遠猶豫了一下,試著商量道:“魏軍雖然被擊退,但很快會再追來,殿後之責不如還是交給我吧,老將軍你率部先行。”
柳隱捻著灰白的鬍鬚說道:“老夫也不是不服老,只是大將軍命我助你阻擋追兵,自然你是主將我為副將,豈有主將為副將殿後的道理?不必再爭了,就這樣吧,請。”
柳隱拿出了桀驁老人獨有的固執,堅持要充當殿後之責,姜遠也沒辦法,只得遂了他的願,命無當飛軍收集一下戰場上魏軍留下的尚能用的刀槍和弓箭換下己方手中損壞的武器,而後迅速向東行軍追趕姜維。
行軍途中,士兵們拿出已經被雨水泡得發脹的麵餅,匆匆啃上幾口充飢,姜遠也不例外。
贏了鄧忠,他並不覺得有多麼值得高興,對方如此不管不顧急著追來導致中伏,想必是鄧艾催的緊。這個難纏的對手從祁山道武城山隱忍了許久,終於發現了眼前這個有機會擊潰漢軍的機會,用起兵來也像司馬懿那樣不恤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