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在浮橋東岸的是王經部下之中戰力最弱的輜重營,面對突然從洮水中出現的大量伏兵這批人沒有一點心理準備。
狼池和孟牁一陣衝殺便擊潰了魏軍在東岸的留守部隊,隨後佔據東岸並開始拆毀浮橋。
正在西岸死戰的魏軍主力此時尚不知曉後方發生的變故,直到有一隊士兵被頭頂不斷落下的箭雨逼得退入了河水中,才有人驚慌發覺自家的浮橋上有敵軍在活動。
本就對戰線節節敗退焦頭爛額的王經在接到報告的一瞬間幾乎昏厥過去,慌不擇路地調集身邊的近衛準備殺回東岸確保浮橋,然而中軍近衛率先向後方移動的行為卻讓戰場上其他魏軍各部產生了主帥要放棄大軍逃跑的誤會。
“諸軍正與賊軍浴血廝殺,王刺史要棄我等獨自逃生乎?”渾身染血的前鋒將領憤慨不已,周遭士兵們的鬥志也為之一衰。
漢軍陣中鼓譟壯威,軍勢更盛於前,此消彼長之下,戰事終於開始出現區域性的一邊倒。
魏軍之中那些原本就屬於雍州邊軍、在此前多次和姜維交戰被擊敗的軍隊率先崩潰,大批人馬開始不顧尚在苦苦支撐的友軍丟盔棄甲轉身逃跑,把後背暴露給正在咬牙猛攻的漢軍。
數萬人的戰線牽一髮而動全身,區域性的崩潰很快就會擴散成雪崩般難以收止的敗勢。
王經此時全部的心思都在如何奪回浮橋確保後路上,已經完全無心指揮正面的戰局了,雍州刺史府的僚佐和魏軍的幾員將領仍在絞盡腦汁想要挽回敗局。
他們從留在河灘底部沒有和蜀軍接戰的軍隊中選出了一支三千人的隊伍,令這些人手持長戟和勁弩把前方潰逃下來的敗軍堵回去。
然而堵得了一時堵不了一世,王經麾下的數萬魏軍此時像是一個疲弱不堪的巨人,儘管還有很多兵將有殺敵報國之心,卻無法阻止整個軍團計程車氣一瀉千里。
姜遠和文鴦率領的騎兵像尖刀一樣刺入了魏軍的左肋,如入無人之境般擊穿了魏軍左翼幾乎直抵河岸邊。
抖落長槍上粘稠的鮮血,姜遠在河畔勒馬四顧,發現大批的敵軍都在湧向浮橋。
王經的近衛正在拼命和無當飛軍爭奪浮橋的控制權,作為主帥的護衛部隊,這支魏軍作戰風格也十分兇悍,即便在全軍整體處於惶惶喪膽的時刻,他們仍能發揮出自身應有的戰力水準。
兩軍在浮橋上廝殺,不斷有人落水,西岸的魏軍逃命心切,不少人等不及搶回浮橋就跳入水中,拼命向東岸游去。
姜遠緊張地遙望著浮橋上的戰鬥,火光躥起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心被揪住了一樣。
魏軍搭建的浮橋十分堅固,狼池和孟牁等人嘗試一面阻擊敵軍一面拆毀橋面但收效甚微,被王經近衛的攻勢逼到迫不得已的兩人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在浮橋上放火。
然而作為伏兵輕裝出擊的無當飛軍並沒有提前準備火攻之物,情急之下眾人決定用自身裝備的藤甲引火。
油浸藤甲遇火即燃,無當飛軍最終在東段橋面點起了沖天大火,但橋上仍有百餘名士兵在頂著魏軍廝殺,火勢從後方蔓延過來,飛濺的火星落入人群迅速引燃……
姜遠在河畔注視著那百餘名勇士在渾身著火的情況下依舊與敵軍搏殺不止,最終與浮橋和敵軍同歸於盡,心中鬱痛而忍不住仰天長嘯。
浮橋被毀之後,王經徹底陷入了絕望,魏軍也迎來了全面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