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嘆了口氣,悠悠地道:“家裡吵架,被趕出來了。走了很久,沒地方可去。今天餓得要暈倒在大街頭了,這才隨便找了個地方躺下。”
這少年衣著雖看似隨意,卻材質極好,加上談吐不俗,又彷彿每天很閒,看這看那,什麼都知道,謝憐早便料想到他是哪個富貴人家跑出來玩的小公子了。一個養尊處優的少年人獨自出來走了這麼久,路上必然頗多艱辛,這一點謝憐是深有體會的。聽他說餓了,謝憐翻翻隨身的小包袱,只翻出了一個饅頭,心中慶幸還沒有硬,對他道:“要吃嗎?”那少年點點頭,謝憐便把饅頭給了他。三郎看看他,問道:“你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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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憐道:“我還好,不太餓。”
三郎把饅頭推還給他,道:“我也還好。”
見狀,謝憐便接了回來,把一個饅頭一掰,分成了兩半,再遞給他一半,道:“那你一半,我一半吧。”
那少年這才接了過來,和他並排坐著一起啃饅頭。看他坐在旁邊,咬了一口饅頭,莫名有點乖,謝憐總覺得好像哪裡委屈了他。
牛車在起起伏伏的山路上慢騰騰拖拉著,太陽漸漸西落,兩人便坐在車上聊天。越聊謝憐越是覺得,這真是一個奇異的少年。他雖是年紀輕輕,但舉手投足和言語之間自有一派睥睨之態,從容不迫,彷彿上天入地沒有他不知道的,也沒有可以難倒他的,讓謝憐覺得他懂得很多,少年老成。而有時候,他又會流露出少年人的趣味之處。謝憐說自己是菩薺觀的觀主,他便道:“菩薺觀?聽起來有很多菩薺可以吃。我喜歡。供的是誰?”
又被問到這個叫人頭大的問題,謝憐輕咳一聲,道:“仙樂太子。你大概不知道。”
那少年微微一笑,還未說話,忽然,牛車車身一陣劇震。
兩人也跟著晃了幾晃,謝憐擔心那少年摔下去,猛地伸手抓住他。誰知,他的手剛碰到三郎,那少年彷彿被一個滾燙的事物灼到,猛地甩開了他的手。
雖然他臉上神色只是微變,但謝憐還是覺察了出來,心想難道這少年其實很討厭他?可分明一路上聊得還算開心。但這時候,也沒心思多想了。他站起身道:“怎麼回事?”
駕牛車的老大爺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老黃啊,你怎麼不走了,你走哇!”
此時太陽已下山,暮□□臨,牛車又是在山林之中,四下黯淡無光。那老黃牛停在原地,一直犟著脾氣不肯走,任那老大爺怎麼催都沒用,恨不得要把頭埋進地裡,哞哞直叫,尾巴帥得猶如一條鞭子。謝憐看情形不對,正要跳下車,忽然,那老大爺指著前方大叫起來。
只見山路的前方,許許多多團綠色的火焰東一叢、西一叢地幽幽燃燒著。一群白衣人抱著他們的頭,緩緩朝這邊走來。
見狀,謝憐立刻道:“護!”
若邪從他腕上脫出,繞牛車飛了一圈,在半空中連成一個懸浮的圈子,護住了三人一畜。謝憐回頭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那老大爺還未答話,那少年在他身後答道:“中元。”
七月半,鬼門開。他出門不看日子,今天竟是剛好趕上了中元節!
謝憐沉聲道:“別亂走。今天撞邪了。若是走岔了路,就回不來了。”
“哈哈哈……”
謝憐也不意外,道:“他們這是想把那鬼新郎引出來麼?”
茶博士道:“還能是想做什麼呢?有個新娘子的爹重金懸賞找他女兒,抓那鬼新郎,這群人就整天這般烏煙瘴氣地鬧。”
這懸賞的那個爹,必然便是那位官老爺了。謝憐又看了一眼地上那粗製濫造的女人頭,心知他們是想用這假人偽裝新娘子。
只聽扶搖嫌惡道:“我要是鬼新郎,送一個這樣的醜東西給我,我就滅了這個鎮。”
謝憐道:“扶搖,你這話太不像一個仙家該說的了。還有,你能不能把翻白眼的習慣改過來,不如你先給自己定一個小目標,一天先只翻五次之類的。”
南風道:“你給他定一天五十次他都不夠用!”
這時,隊伍裡突然鑽出一個的小青年,精神抖擻,看樣子是個領頭的,振臂高呼:“聽我說,聽我說!這樣下去根本沒用!這幾天咱們跑了多少趟了?那鬼新郎被引出來了嗎?”
眾大漢紛紛附和抱怨,那小青年道:“依我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衝進與君山裡,大家搜山,把那個醜八怪抓出來殺了!我帶頭,有血性好漢子都跟我來,殺了醜八怪,賞金大家分!”
一群漢子先是稀稀拉拉地和了幾句,逐漸聲音加大,最後所有人都響應起來,聽起來竟也聲勢浩大。謝憐問道:“醜八怪?店家,他們說的這醜八怪怎麼回事?”
茶博士道:“據說鬼新郎是個住在與君山裡的醜八怪,就是因為太醜了,沒有女人喜歡,所以才心生怨恨,專搶別人的新娘子,不讓人成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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