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莎看起來比白天的時候臉色更差,羅迪有些不確定的問道:“睡不著?”
這樣的問話很多時候帶著曖昧的情緒,不過羅迪此時顯然沒有曖昧的心思—白天在廢墟時阿卡莎的情緒便不太對勁,到了晚上,這個曾經在遺蹟中險些丟掉性命的小牧師恐怕心理壓力會更大。
“嗯…我、我—”阿卡莎低著頭回答:“我能不能睡在你的帳篷旁邊?這樣…安心一點。”
這要求讓羅迪有些驚奇,他本想拒絕,但話到嘴邊卻嚥了回去。揉了揉眉心,羅迪隨後問道:“很害怕?”
阿卡莎目光慌亂的點頭,抱著床鋪的手抓的更緊了。
“為什麼不找別人?沒有去問娜塔麼?”
這個問題讓阿卡莎咬了咬嘴唇,她低聲說了句什麼,可那完全就是唇語,哪怕羅迪開著“環境敏銳”都聽不到,他皺了皺眉頭:“…你說什麼?”
“我…我就想在你這邊…”
阿卡莎聲如蚊訥,臉頰在篝火的餘燼中紅成了一片,“因為你和他們不一樣…”
羅迪想了想,從認識阿卡莎到連續救了她兩次性命,每一次危難之際她醒過來先看到的都是自己,或許這讓她產生了某種依賴感吧?
羅迪很清楚,眼前的小牧師絕非“公主病”患者:她恐高、怕黑,甚至在森林的夜晚難以入眠,這些常人沒有的心理壓力都是因為她曾經的經歷所造成的,站在現代人的角度上,羅迪並不會覺得這些心理缺陷有什麼可笑。
相反…他很能理解。
於是羅迪嘆了口氣:“你直接在帳篷裡面睡吧,我在外面就好。”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快去睡吧,這是命令。”
阿卡莎被羅迪一句話噎住,內心掙扎了幾下,終於妥協,抱著自己的床鋪進了羅迪的帳篷。
當心理壓力逼近臨界點時,人往往會做出一些自己平時根本不會做的事情--而當阿卡莎躺在並不舒適的床鋪上,感受到那四周的壓抑盡數消散時,她一直緊繃的身體和大腦終於平緩下來…
然後,阿卡莎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衝動做事的人過後都會後悔——阿卡莎也不例外,她幾乎瞬間覺得渾身都羞的要燒起來似的…
傻子腦袋一慌就什麼都控制不住了怎麼就能開口朝羅迪提這種要求呢?
他會怎麼想?會不會認為我是在勾引他啊?
阿卡莎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身為“追隨者”,卻把自己的“主人”趕到帳篷外面,這事情怎麼說自己都太過分了啊
而且別人看到會怎麼想?
“羅、羅迪…睡了麼?”
猶豫再三,她坐起身,試探性的朝帳篷外開口道。
“說。”
“我我剛才腦袋有些、有些亂,所以我不是故意這樣的…”
真是蠢到家了,我就不能找個更好地藉口麼?
阿卡莎內心無力的吐槽著自己,可許久之後,卻並未聽到羅迪的回應。
她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羅迪接下來對她一通責罵—可隨後,帳篷外才傳來了羅迪略顯平靜的回答:
“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許在你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便覺得你這樣做很過分,不可理喻,甚至心懷不軌…”
“不過現在,不會這樣了。”
羅迪嘆息一聲:“我相信你是真的害怕,並且我相信你並沒有抱著其他的目的,而只是想讓內心平靜下來,對麼
阿卡莎呆呆的坐在帳篷裡,竟是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我相信你不是在開玩笑,所以…好好休息吧。”
“…嗯。”
阿卡莎的回應聲多了一絲哽咽,有那麼一瞬間,她想說很多話,可最終只是紅著眼眶低聲說了一句“謝謝”,便並安心的、沉沉的睡去了。
相互理解,相互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