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個混蛋,其實就是想利用你罷了!
他…
手指微微捏緊了手中的羊皮紙,緩緩舒了口氣。
四個多月沒有見面,腦海中的羅迪似乎連容貌都變得模糊起來,可與之相對的,對方和自己的那些奇妙“交集”卻愈發深刻——面對蠍王時對方把自己扔出去、直面弗朗西斯時朝讓自己利用項鍊潛行、礦道之中把自己推到廢墟另一端…種種畫面閃過,有感激的,有羞惱的,有愧疚的,有失落的。
想起和他的最後一次見面,親手接過他製作的軟甲、又望著他的背影走遠,莎莉微微抿住嘴唇,卻覺得自己似乎根本找不準對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了。
緩緩撥出一口氣,莎莉起身,將教袍整了整,午後的陽光從窗戶外灑下,白金色長髮被輕輕束起,透著晶瑩的光。
“或許…他已經把我忘了吧。”
嘴裡總會這麼抱怨著,可心中想的句子卻截然相反。矛盾的心情持續著,莎莉邁步走出臥室,向著修道院前方的教堂走去——通常這個時候修女會在前廳為信徒解答一些教義上的問題,到了日落,便算完成了一天的任務。
一路上有許多教徒恭敬地向這位“候選司鐸”行禮,莎莉微笑著回禮,偶爾還會和一些熟悉的教徒交談幾句,打個招呼。出身貴族的她對於人際關係的處理駕輕就熟,在整個修道院中幾乎大部分人都對她持友好態度,就算少數幾位略顯冷淡的,也因為她的身份和地位而不敢表現出任何不敬。
“莎莉,布克前些天去酒館偷聽吟遊詩人講的故事了呢,聽上去很有意思的!”
一名棕發少女跟上了莎莉的腳步,關係顯得很是熟稔,算是修道院裡走得比較近的朋友。
當然也是因為這位叫克麗絲的女孩兒是一位子爵的女兒,同樣的貴族血統,讓她們天生就比較容易“湊”在一起——自然,克麗絲對於其他平民出身的教徒並沒有太多興趣,和莎莉那種“女人式”的友誼,交好意味更加明顯一些。
“布克總是喜歡亂跑,主教大人知道了肯定又會責怪他的,”莎莉笑了笑,“是什麼故事讓你這麼興奮呢?又是什麼騎士與巨龍的戰鬥麼?”
“不不不,你絕對想不到。”克麗絲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那些騎士和公主的幼稚故事該給那些沒聽過通話的孩子們聽,嘿…布克聽到的,是有關於獸人的故事!”
賣弄意味明顯的克里斯瞧了瞧四周,似乎想看看有沒有更多的人被她的話語所吸引。而不出意外,三四個年輕的小傢伙露著好奇的表情停下了腳步慢慢湊了過來。
畢竟教徒之中很多年齡都不過二十歲,這個年紀讓他們去抱著大部頭整日鑽研也是不太現實的事情,所以修道院中類似此時的休息時刻,修士和修女們的氣氛還是很輕鬆的,並沒有想象中的嚴肅。
“兇殘的獸人呢!以往父親提起的時候都是用來嚇唬我的,一直沒聽說過關於他們的故事,布克這次算是聽到了一個很新奇的版本呢,他說——額…莎莉?”
克麗絲停下了話語,因為她突然發覺莎莉的表情似乎不太對勁。
“恩?獸人,沒錯,獸人,啊…這個故事應該很吸引人的,我剛才在想這些獸人的故事會是從哪裡來的呢?”
莎莉滿臉笑容,只是笑意卻沒有多少,教袍下的手指微微握緊,腳步放緩了些許。
克麗絲只當剛才自己出現了錯覺,繼續說道:“布克說了好多,他講的眉飛色舞的,說那個吟遊詩人講的邊境發生的戰鬥呢,強壯的獸人啊,英勇的人類戰士啊,還有關於狼騎兵的故事…似乎是當初康恩大帝抗擊獸人的戰爭呢。”
莎莉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內心微微有些惆悵和失落,敷衍的點點頭,道:“然後呢?”
“不過和以往那些故事不挑一樣,這次吟遊詩人還講了一個關於斥候的故事——嘻,老實說,在布克和我說‘斥候’這個詞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
“斥…斥候?”
“對呀,就是在戰鬥前進行偵查任務、獲取情報和在必要時為國獻身計程車兵呢。以前總是聽說哪個騎士如何如何英勇,後來才知道好多事情都是他們厚著臉皮往自己身上攬的功勞呢,而真正立功的,其實很多時候都是斥候這樣的‘小人物’。”
兩人肩並肩走著,克麗絲開始講述那個剛剛聽來的故事,而莎莉則在旁邊默默的聽著,目光望著前方,某一刻,似乎因為聽到了某些觸及心絃的東西,竟是感覺鼻子莫名的有些發酸。
“…一個人殺了十名狼騎兵,帶著隊伍殺死了那些犯下惡行的獸人,聽起來真的讓人熱血沸騰呢,不是麼?”
克麗絲興奮的做了個“揮砍”的動作,轉過頭來,卻發現莎莉正在努力揉著眼睛。
“莎莉?”
有些慌亂的把目光挪向旁邊,莎莉使勁眨眨眼,把眼前那莫名泛起的霧氣驅除,擺擺手示意沒事——而當克麗絲說道那群斥候為了給死去的村民復仇而衝入獸人王國的故事時,莎莉終於停住了腳步,帶著許些歉意,用努力控制平穩的聲音說道:“克麗絲…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可能下午沒有辦法去教堂了,替我向本傑明主教大人說聲抱歉。”
說完也不顧克麗絲答不答應,她便轉頭朝著自己的房間跑了回去,手中那之前看了無數遍的羊皮紙被緊緊地捏成了一團。
“混蛋…終於想起要來找我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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