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和武茂的家離南端門近,等楊駿慌忙上城的時候,二人已經在城門上等著楊駿了。楊駿登上高牆,往城牆外一望,只見黑壓壓的全是荷裝重甲的兵士,猶如一片黑色的烏雲一般,籠罩在城外土地上,令楊駿不安。
楊駿大喊道,
“汝南王尊駕可在!”
在七八名將領的簇擁之下,一匹白馬緩緩走出陣中,只見此人一副文臣的模樣,布衫型帽,雖已經年過六旬,髮鬚皆白,但是精神矍鑠,此人,便是司馬懿的第四子,司馬師、司馬昭的同父異母的弟弟——司馬亮,因司馬懿第三子司馬乾身有癲病且不喜名利,只是在朝廷掛了空職處於半隱退的狀態,因此,司馬亮就成為了大晉權利中心,輩分最高的人,即便是武帝司馬炎見到司馬亮,也得禮讓三分。
司馬亮雖然年老,但是聲音卻是十分洪亮,精神矍鑠,絲毫不見枯槁之相,只見司馬亮騎在馬上,對著城牆作揖,叫道,
“原是楊將軍,老夫聽聞武帝病重,我心甚念,特星夜兼程,不遠萬里來見武帝最後一面,不知楊將軍此時戒城是為何!”
楊駿喊到,
“汝南王見諒,正值多事之秋,城內人心惶惶,為避免亂事滋生,不得不戒城戒嚴,汝南王此番進京可有入京詔書?”
司馬亮聽聞,大怒,以馬鞭指楊駿,罵道,
“大膽楊駿!就國事而論,武帝為君,老夫為臣,君身病重,臣子豈有不伴之理!就家室而論,武帝乃是老夫的親侄兒,叔叔見侄子,還要什麼詔書!”
楊駿卻是不怒,但是心裡卻有些懼怕司馬亮的萬名兵馬,於是作揖道,
“汝南王錯怪在下了,藩臣沒有入京詔書,不得隨便入京,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還請汝南王見諒!”
司馬亮言道,
“此時非比尋常之時,我雖是藩臣,但是司馬炎是我的親侄兒,此時顧國家而不事,只顧家事,我也要去看我親侄兒一眼!否則,家室不臣,可以臣朝事!”
司馬亮身後的兵士,一個個都怒目圓睜,抽出寶劍,挺出長戟,一時之間,兩方劍拔弩張,楊駿心裡大懼,手又開始抖起來,嘴上一時語塞,朱振在背後小聲說道,
“太傅不必驚慌,可以讓汝南王進城,但是其手下將士,需退後二十里紮寨!”
楊駿緩過神來,賠笑道,
“汝南王誤會楊某了,在下也只是承襲祖制例行公事罷了,既然汝南王不遠千里到此,其心必忠,汝南王可以進城,但是皇城小地,恐怕駐紮不了如此多的兵士,況且城內兵士一多,百姓心中惶恐,必而生變……”
不等楊駿說完,司馬亮便答道,
“老夫此次前來,只是為盡忠臣之名扶孝之道,老夫自帶三十名隨從,其餘兵甲後退三十里紮寨!”
“如此甚好!開門!”
司馬亮胯下白馬,徐徐踏過護城河橋,楊駿慌忙下城,準備親迎汝南王,不料卻被朱振拉住了衣服,在其耳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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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亮功高自傲,只帶隨從進城,此時正是殺他的好時候!”
楊駿沉默片刻,扭頭看著朱振低聲說道,
“不行,司馬亮德高望重,並無過失,而且他司馬亮還是司馬炎的親叔叔,若是殺了他,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天下英雄必然以清君側為名起兵伐我,此事容以後再議!”
說罷楊駿急衝衝地下了城牆,朱振長嘆一聲,大悲道,
“丈夫不毒且優柔寡斷,難以成大事,此後必被他人所制!”
是夜,大雨傾盆,雷聲頓耳,彷彿上天在用一場大雨沖洗洗刷著華夏大地,而歷經一統天下不過才十餘年的大晉王朝,如同暴雨中的浮萍一般,風雨飄搖。
次日,含章殿內,十餘名大臣在盡皆跪拜在床榻之下,晉武帝司馬炎已經病入膏肓,口不能言,只能是勉強睜開兩隻眼睛,楊芷皇后坐在司馬炎的身邊,念讀詔書——
“……承襲祖制,因嫡長子司馬軌少年夭折,遂傳位於次子司馬衷,昔日伊尹呂望作輔國大臣,功勳永垂不朽;周勃霍光受命護國,為古代名臣之冠。侍中、車騎將軍、行太子太保、領前將軍楊駿,德厚而智高,見識明遠,輔翼皇上與太子,以忠貞嚴肅著稱於世,應做朝廷宰輔,比於商代伊尹。現以楊駿為假節、侍中、錄尚書、領前將軍如故,宮中侍衛可佩兵器盡皆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