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裡,苗父披星戴月的從外歸來苗沛嵐已經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下午了,醒來的時候,是被一陣陣快一個月沒聞到過的魚肉香氣刺激的清醒過來,出了屋子,正好看到苗父坐在院子裡,藉著灶房中那點微弱的火光,手裡拿著一柄磨得鋥亮的砍刀在解著什麼東西的皮毛,一邊還有蘇子煜在幫著忙。
“爹,你回來了啊?”苗沛嵐走上前去,看著在苗父手下還在淌著血的野物屍體,只覺得眼熟異常,“這是什麼?”
“這是獾豬,昨晚上下的套,今天去看就在那裡了,阿滿,明天吃獾豬了!”苗父利落的把皮肉分離,那手法沒個幾年是練不出來的。
獾豬!難怪這麼眼熟了,苗沛嵐在以前吃過,曾經去涼山州旅遊的時候,大半夜的他們才開著車剛從一座山頭上慢慢往下滑,車是同事開的,那時候突然感覺到撞了什麼東西似的,下車後發現一頭野味躺在車前,當時他們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就把這野味弄進了後備箱,待到定下的農家酒店的時候,老闆是地地道道的涼山州彝族人,很識貨的認出了這是獾豬,還說平時扛著獵槍去,都不一定能打到的,還問他們賣不賣,那價錢都喊到了五千了。不過他們幾個也沒見過這現成的野味,更何況還是自己撞的呢,於是不賣,讓老闆做出來,明兒的晚飯。
這同時也讓幾人後悔了好久,獾豬的肉著實有些嚼勁,比那牛肉還要硬上幾分,這吃完一頓飯後,只覺得那腮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所以自此之後,他們也再也不想吃這個獾豬的野味了。
苗沛嵐斟酌著用詞,想要打消掉苗父這個可怕的念頭,她還想要自己的牙齒呢!
“爹,其實我更想吃白麵饅頭……”
苗父一愣,手下解著皮毛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面露難色,這大半個月的時間,蘇子煜在自己家裡跟著他們吃粗麵饃饃和野菜糰子,葷腥都難得沾上一點,家裡的幾隻老母雞更是不敢殺,這些個雞蛋全靠著這幾隻老母雞呢。雖然這些天他也時不時的去後山打打獵,但都是一些野兔之類的,要說現在獾豬這可是頭一次,畢竟這獾豬可是不好打的。
蘇子煜看得出苗父的難處,“苗叔,明天我想去一趟鎮上,總穿您的衣服也不好。”
苗父這才仔細的看了看蘇子煜的一身行頭,雖然是自己比較新的幾套,基本上可看不到補丁的,但感覺似乎始終與這年輕的面龐搭不上邊,頓時老臉一紅,這都被自己給疏忽了,“也好,明天去鎮上看看,順便也給阿滿扯點布做些衣裳。”
被點到名的苗沛嵐其實心裡是很高興的,這補丁衣裳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感覺是怎麼洗也洗不乾淨似的。
只是苗沛嵐還是知道自己這個小家現在的經濟狀況的,家裡有個一畝三分地的薄田,還是主家那裡分下來的,不怎麼肥沃,甚至是種上的小麥、黍米也幾乎沒什麼收成,也就看著種點苞米,等公糧稅收交上了朝廷,幾乎就沒多少剩下的了,也還好家裡有幾隻老母雞生蛋,還能賣幾個小錢,貼補家用,其實苗沛嵐也一直很納悶,這連田地都才一畝三分地的苗家又怎麼會有這些老母雞,想不透也便不多想了,興許是主家當初劃地下來的時候,順便給了幾隻小雞仔?
只是這幾個雞蛋當然是不夠的,所以只要不是農忙的時候,苗父就會帶上自制的弓箭去這後山打打獵,打到的小些的,就直接醃製出來,自己吃,大點兒的就會處理好提到鎮上賣掉,換些銀錢來。
所以現在苗沛嵐對於衣裳是完全沒有概念的,反正這個窮山溝裡大家都一樣,衣服能穿就行了,也沒必要多花這筆錢,省下來多買點白麵多好……好吧,其實她就是饞了。
苗沛嵐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把心裡想的話給說了出來,雖然聲音不大,但卻足夠這裡的兩個男人聽到了。
“阿滿,放心,明天苗叔會帶你去鎮上的,把這隻獾豬換成銀錢,你看著去買白麵!”這是蘇子煜說的。
苗沛嵐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什麼時候自己的嘴這麼沒有把門兒了?想什麼就直接說出來了,聽到蘇子煜的聲音,苗沛嵐才抬頭看著他,只見那張俊逸的臉正衝著她擠眉弄眼的。
苗沛嵐瞬間反應過來,十分配合的說道,“爹,明天我能不能跟著你們去鎮上?每次去鎮上都是我生病的時候,都沒有機會四處走走!”
苗父滿口答應了,不就是去鎮上麼?又不是什麼大問題。閨女的要求還是很好達到的。
待苗林氏招呼著吃飯的時候,苗父邊用木盆中的清水清洗著手上的血跡,邊思索著剛才那通對話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坑了啊?而且還是被兩個孩子聯合給坑了!
哎呦,這老臉噢!這答都答應的事,更不好反悔了,否則這臉皮就真的快要掉下來完了!
苗父這頓飯吃的可沒有那麼愉快了,連難得一見的魚肉也沒能拯救他的心情!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與苗父那邊正好相反的光景是苗沛嵐歡快的啃著粗糧饃饃,往日裡很嫌棄的粗糧饃饃似乎都變的好吃了起來,一下午的苦悶在這時也消散了片刻。有時候就是這樣,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現在的苗沛嵐就有這樣的感覺,因為心情稍稍好了一些,思路卻莫名其妙的清晰了起來,剛伸出去的筷著又收了回來,看著陶碗裡煮的香噴噴的魚肉愣了神。
她可是記得魚膠可是一個好東西啊,是與燕窩同等的補品,如果用魚膠來充當面膜精華液中附著性的矽樹膠,豈不是正好?且這魚膠所用的材料也就是活魚了,這村前的小溪裡的魚可是不少,而現在正是接近秋高氣爽魚蝦肥的時候,一條大魚的魚骨和魚泡也足夠熬出一盒面膜精華液所需了。
這麼想著,苗沛嵐吃過晚飯後回了屋子竟再也睡不著了。
看著小窗外皎潔的月色,這裡的夜色其實很美,繁星滿天,即使是天邊的彎月似乎也沒有那麼出彩顯眼了,村子裡的夜晚是寧靜的,沒有現代城市的燈紅酒綠,沒有被尾氣、被工廠排放出的廢棄汙染的空氣,有的只是盛夏裡陣陣蟬鳴,晚風過境,輕拂過面龐帶來的陣陣馨香,那是清雅的茉莉花香。
離她不遠處的那張不大的炕床上,苗林氏已經熟睡了。
苗沛嵐看著熟睡的苗林氏,眉眼帶著柔和的笑意,其實這裡也不算很糟糕,有自己想了二十多年的親情,有這麼好的環境、景色,即使是最大的缺憾,沒錢,不富足,也是可以賺的,自己這個身體也才十三歲,白撿了十五年,自然是要好好珍惜了。
不知不覺間,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苗沛嵐就這麼趴在小窗前睡了一宿,幸好這身子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只有21點,隨時會要了小命兒的破身子了。抹了把頭髮上積了一些晨露,掌心被那些水霧浸的有些溼漉漉的,剛想出去洗漱一下,正巧見到苗父趕了一架驢車回來了。
是去虎子家借的驢車,從南坪村出去到鎮上的路程可算不得近,往日苗父一人帶著野味徒步上路,從辰時初直到快要申時了,才堪堪抵達鎮上,這次他要帶上體弱多病的苗沛嵐以及傷勢還沒好全的蘇子煜一同上路,自然是不能徒步前去了,於是大早上的,苗良浩就去虎子家趕了驢車回來。
時辰也尚早,苗林氏去做了早飯順便又多做了些粗糧饃饃,是在路上吃的,苗父給驢餵了幾把乾草,鋪了些往日裡曬的乾燥的冬小麥的麥稈在驢車上,一看就特別的軟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