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夔州既失,再多後悔,何有何益!
對於現在的自己以及這一眾殘兵敗將來說,何去何從,選擇哪一家投奔,方是最為要緊之事。
譚弘掃了一眼正在地上橫七豎八癱坐的手下,他的內心,卻是如壓了一塊巨石一般,令他堵得發慌。
他孃的,說讓自己儘快決斷,只是現在自己,還能有其他選擇麼?
要知道,現在全軍上下,已是疲憊不堪,又沒有任何食物來援,若不盡快就近投靠,只怕有即時潰散之憂,又安可考慮太多。
而若要就近投靠,那現在自己在這巫山地界,最近可以投靠者,便是盤踞於巫山城的劉體仁與胡道明這兩部互相結盟的匪寇了。
此二人,原先亦是李自成部下,一直駐過於川東一帶,兩人部下,合計約四千餘人。後因大順潰滅,二人為求自保,遂結盟共誓,約為兄弟,並以所佔的巫山一帶,據地稱王,倒亦是當地一霸。
其中劉體仁據佔巫山城,而胡道明則據守西邊的下馬渡鎮,二人互為犄角,彼此拱衛,合作甚是緊密。且因巫山一帶,地勢險要,既有崇山峻嶺為阻,又有江河深峽為礙,令東面的湖廣明軍,以及南邊的施州衛明軍,皆不能將其謀奪攻下。
故劉體仁與胡道明二人,在這巫山一帶,縱橫無阻,橫行霸道,倒是如入無人之境。
只是苦了當地百姓,被這夥多達四千餘眾的流寇,長期掠奪欺壓,姦淫羞辱,可謂苦不堪言。
但這巫山之地與夔州雖是彼此交界,但譚氏兄弟與這劉體仁胡道明二部匪眾,往日交情卻是相當一般,談不上有甚深厚交情,一直以來,算是處於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
更有甚者,前段時間,譚氏兄弟謀奪建始縣城,還曾與這劉體仁胡道明,發生過不小的過節。
當日,譚氏兄弟圍城之前,那建始城中的守將九條龍,曾派人向劉體仁與胡道明求援,只不過,因為當時劉體仁與胡道明正與北面據佔大寧縣的一股流匪發生了邊界衝突,故無暇顧及。
二人合計之後,便派出使者,去勸譚氏兄弟,看在當年大家都曾為大順效力的份上,就此退兵,放過那建始縣城。結果,自是被心氣正盛的譚氏兄弟一口拒絕,雙方自此結了樑子,關係已然愈發生疏。
現在倒好,喪軍失地的主將譚弘,已然無處可去,竟只能去投這與自己頗有過節的劉胡二人,這讓這位曾經心高氣傲的主帥,心下滋味,真真何可言說。
只是,自己若不往投,還能有何處可去呢?
想到這裡,譚弘頓是狠狠地咬了咬牙。
罷罷罷!
人在屋簷下,安可不低頭!
現的自己,只要能一個切實的落腳之地,哪怕受再大的屈辱,亦無所謂了。
“全軍聽令,休辭勞苦,速速隨本帥東去,投靠劉體仁與胡道明二位將軍。”譚弘繃著臉,沉聲下令。
“得令。”
下面是一片低低無力的回覆之聲,那休息了一陣的全軍將士,只得咬牙起身,邁開如同灌鉛的雙腿,繼續東行,前往東邊的下馬渡鎮。
當然,饒是如此,譚弘還算知道規矩,他派出兩名體力尚好的騎兵,一人騎跨雙馬,先前趕往下馬渡鎮,去向那當地的主將胡道明稟報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