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端至面前,這數大盤銀光燦爛幾乎可以晃瞎狗眼,且皆是打了束鈐,上標二十兩或三十兩一錠的碩大官銀,守備太監韓贊周心下,如沐春風,說不出的喜悅。
唉,俗話說得好啊,千里做官只為財,自己這般辛苦奔波前來宣旨,左良玉這廝能奉上這麼豐厚的程儀,倒是不虛此行了。
哼,算這傢伙識時務。
韓贊周臉上,亦是泛起不易覺察的笑容。
他裝模作樣地輕咳一聲,卻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寧南侯這是何意,咱家奉命前來宣旨,乃是公事公力。這般重禮,安可受之。”
左良玉察顏觀色,知他不過是假意推卻罷了,遂笑著向韓贊周拱手道:“受得,受得。公公千里跋涉,遠來宣旨,路上何其辛苦。本侯這點薄禮,不過是僅僅略作程儀表贈,聊表心意而已,公公受之,又有何妨。還望公公笑納微禮,勿要推辭。”
韓贊周聞言,心下十分欣慰,臉上亦是笑容滿泛:“唉,寧南侯真太客氣了。不過,寧南侯一片心意,其情摯摯,咱家若是不領,是為卻之不恭了。”
“是啊,但請公公笑納收下,本侯方是心安。”左良玉一臉笑得稀爛,又轉頭向其隨從說道:“各位差官隨從宣旨,千里遠來,亦是辛苦,本侯這裡亦有一點薄禮為謝,望各位勿要推辭。”
隨即,便有手下人攜銀而上,給韓贊周的其餘各名隨從,也按品階,各有差賞,故眾人得了好處,無不喜悅。
韓贊周見左良玉這廝,在自己面前,這般禮數週全,一副恭順模樣,心下十分受用。
他笑盈盈地對左良說道:“寧南侯,皇上發出這般聖旨,實亦多不得已。還望寧南侯切實遵循,儘早退兵,將來君臣和好,再無芥蒂,豈非甚好麼?”
左良玉淡淡一笑,卻對韓贊周低聲道:“公公,此處人多眼雜,非是說話之處。公公且隨本侯入中軍大帳敘話。本侯還有幾句緊要話,要公公單獨言明。”
韓贊週一愣,卻也未及多想,便欣然與左良玉攜手入帳。
入得帳來,分賓主而坐,看茶之後,左良玉喝退帳中手下,整座空曠的中軍大帳中,僅有左韓二人,對坐而聊。
這時候,左良玉臉上卻是泛起一副苦相。
他一聲長嘆,對韓贊周拱手言道:“公公,皇上之旨,本侯自當全力遵循,決不敢違。只不過,我軍兵馬人數眾多,又有諸如工匠民夫需要安排,只怕一時之間,難以驟離,需得分批撤走,方為可行。本侯這般苦衷,還望公公體諒。”
左良玉說完,韓贊周不覺一愣。
靠,左良玉這傢伙,現在說出這話,倒底是何意思?
韓贊周皺起眉頭,回問道:“那依寧南侯之見,此番撤走兵馬,卻需多久時日,方為合適呢?”
左良玉直視他探詢的目光,沉聲道:“本侯以為,為了穩妥起見,怎麼也要一個來月。”
“啥?要一個多月?”韓贊周的臉色,頓是瞬間僵住:“寧南侯,這如何使得!你要知道,皇上命你儘快撤兵,言語何其迫厲,卻是如何可拖得恁久。這事要是傳到朝廷,傳到皇上耳中,只怕……”
“公公不必擔心,本侯自有安排。”左良玉神色從容,不為所動:“這般分段撤兵,遷延時日,確是萬不得已,非是本侯執意要與朝廷對抗啊。唉,皇上若真因此事,對本侯不滿,本侯亦無話可說,只得甘心受罰了。”